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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30次病危通知依然顽强 90后男孩的“最牛人生”

2013年08月28日 08:39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马金瑜

原标题:病危通知 串起“最牛人生”

8月18日,病床上的程浩。

程浩和家人,那年他约10岁。 

程浩和家人,那年他约10岁。

2月14日,程浩用鼠标画下《孤独的玫瑰》,他给艰难的人生涂上明亮的颜色。 

2月14日,程浩用鼠标画下《孤独的玫瑰》,他给艰难的人生涂上明亮的颜色。

程浩

“你觉得自己牛逼在哪儿?”知乎网站上,“伯爵在城堡”的回答打动了无数人:“真正牛逼的,不是那些可以随口拿来夸耀的事迹,而是那些在困境中依然保持微笑的凡人。”

现实中,他是“牛逼”的程浩,新疆博乐一个“职业病人”———自出生后从未下过地,医生断定他活不过5岁,2013年8月21日,他去世时已是20岁的小伙子,医院发出超过30次病危通知。“上帝为什么选择我来承受这一切呢?”程浩曾豁达地写道,“我只能说,不幸与幸运一样,都需要有人去承担。”

程浩年轻的生命,是每年至少两次的病危通知串起的。每次活过来,妈妈李哲就和他开玩笑:“儿子,又来找妈妈啦?还是妈妈好吧,舍不得妈妈吧?阎王爷不要你呀!”2013年8月21日,20岁的程浩真的走了。

什么也困不住他

这一次,程浩“像睡着了一样,表情特别安静。”得知孩子离世的这一瞬间,李哲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啊———”她在地上使劲跺脚,拼命的吼叫吓坏了医生,医生和护士抓住她:“不要叫了,你坚强一点……”许多年,李哲从来都没有这样叫喊过,从来没有朝孩子发过脾气,就是20岁了,程浩偶尔还会像个孩子一样,喊一声“妈———妈——— ”,然后头一歪,靠在李哲的肩膀上。从6岁开始,程浩已经在妈妈旁边睡了14年,至少32次或者更多次病危通知,夜里下一张,早上下一张……多到李哲根本记不清了。这一次她一遍遍问:“是不是我来晚了,孩子?还是你的心脏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直到程浩离开,他所有的亲人依然不知道困扰了他一生的疾病究竟是什么,“脑瘫?”“重症肌无力?”……从幼年就辗转国内各大医院求医,看过气功大师,做过针灸按摩……什么都没有用。可是除了疾病,什么也困不住他。

程浩小时候曾和表姐吴颖说,想跟大家一样去学校读书。妈妈李哲给他教拼音,教会他查字典,程浩从幼年的童话书慢慢看到成年的文学哲学历史,吴颖说,“他后来觉得,在家里反而比去学校时间宽裕,可以读更多的书。”

程浩一直把石河子那边特别疼他的二姑程江美叫“老大”。“老大”管他叫“臭狗”,“小时候阿猫阿狗叫惯了。”从程浩五六岁开始,程江美总是想办法带他出门,把他五花大绑在自行车上,后架还是请同事帮忙焊的。看动物园的小猴子,躺在树荫底下乘凉,去饭馆吃饭,在石河子西公园的“疯狂老鼠”(类似过山车),程浩玩得特别痛快。

程浩爱吃过油肉,程江美稍微马虎一点,程浩就会说:“老大,你能认真点吗?”“老大,这是你做的吗?”程浩喜欢各种车模,喜欢各种汽车,他总是把二姑的电脑屏幕变成汽车,有一天程江美指着电脑问,这是什么破车呀,程浩说,二姑,你怎么连陆虎也不认识,二姑你真土。直到今天,有关程浩远行的梦想———一辆越野车的图案还在程江美的电脑上。

吴颖到武汉读医学,常和程浩在Q Q上聊天,“在吗?”“在!”很多时候,她有了不开心的事,都是向表弟倾诉,“他会帮你分析,帮你想办法。”可是程浩从来不说自己的伤心事,“从来都没有说过。”后来有一次,程浩问妈妈能不能给女孩子送玫瑰花,于是吴颖向他打听有没有喜欢的人,程浩不好意思,让表姐发誓保密,然后还是不肯说,“他说,不能带给别人未来。”

吴颖还没上大学的时候,就多次见过程浩病危的样子,直到成为医学院的学生,她还在到处查资料,向见多识广的教授请教,但仍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一次次,又挺过来了

程浩自己很少问这些,在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间隙,是他每天给自己规定的10万字的阅读,“最高的一天,达到了20万字。”吴颖说,程浩躺在床上,笔记本的字太小,他是用放大镜的功能看的。直到他有了第一笔稿费,给爸爸买了打火机,给妈妈订了200多元钱的手镯和耳环,给妹妹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他才给自己买了一个K IN D LE的电子书。

“可是我觉得他精神上特别孤独”,有几次病危,吴颖去看望,发现好转一点的程浩在电脑上和网友聊天,就开玩笑:“狗蛋,你又调戏小姑娘呐?”程浩说:“不是,好多都是在说疾病和身体的事。”

程浩的生日是1993年3月23日,原来总要叫一大家子亲戚一起庆祝,近几年,他的身体变形加快,胸腔被压迫得厉害,不再同意过生日,更不愿意让亲爱的大姑父和妈妈给自己拍照。“顶多炒两个菜,我和他爸爸、妹妹一起,算是简单地过个生日。”妈妈李哲说,“也许孩子是知道的,我们总说生生死死的事。”

程浩在9岁那年经历第一次病危,是感冒引起的心衰。后来有一次,二姑程江美接到他病危的电话,是在凌晨三点,她带上程浩的爷爷奶奶表哥等,连夜开车从石河子出发,早上赶到博乐,程浩的嘴唇和指甲都已经是很深的紫色。医生说这次可能过不去了,准备后事吧。李哲买了棉衣棉裤,大家都哭得不行,程江美说:“都以为真的不行了,可是程浩慢慢悠悠地,又挺过来了”。

程浩去世之前最后一次病危,是在今年的3月,他躺在沙发上,感冒再次引发了心衰,“他声音特别小,一声一声叫我‘妈———妈’,我抓着他的手,不停给他说:‘儿子,你要坚强一点,坚强一点啊……’”。120赶到的时候,程浩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李哲说:“我以为这次过不去了,虽然知道有这一天,可是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哭。”父母陪着程浩,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一夜,他醒过来了。

“他还说,我怎么在这呐?他根本就不记得发病的事了。”李哲回忆。

葬礼上他想听的歌

最想哥哥程浩的,是妹妹程源。今年14岁的妹妹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每逢休息,就让大人买好车票,从石河子去博乐市找哥哥。一次一次的病危,让所有的亲人心里都清楚,程浩活一天是一天。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是8月21日这天,连病危的症状和病危通知都没有,也没有任何预兆。程浩让妈妈去买一瓶脉动,一包薯片,一盒旺旺牛奶。妈妈回来,20多分钟的时间,程浩已经去了,表情特别安静,“他就一个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孤零零地去了。”

———可是程浩曾经给妈妈和二姑说过很多次,“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想干什么,你们都帮助我;我想去哪里,你们都带我去;我想吃什么,你们都给我做……”

等到李哲再摸孩子的脸,还是软的,心口那里,也是软的。当天的殡仪馆放不下,只能把程浩放在冰柜里。8月末,新疆博乐市已经进入秋天,23到12摄氏度左右,程浩还穿着夏天的白T恤,李哲怎么想,还是觉得孩子会冷,晚上和丈夫程江勇一起去给他穿衣服,秋衣,秋裤,棉衣,孩子的身体还是软的。于是她不停地问身边的人:“你摸过去世的人吗?”

程浩走后三天,李哲还是没有找到他留下的只言片语。“我总猜测,也许他给爸爸妈妈留下了什么话呢?”一直到程浩的葬礼之前,陌生的网友打电话给她:“程浩以前告诉我,如果给他举行葬礼,能不能给他放汪峰的《美丽世界的孤儿》?”李哲哭着说:“怎么不行呢?”

“这个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他一定是把所有的事都想到了,谁能想到他把葬礼的音乐都想好了呢?”二姑程江美说。8月21日夜里,亲人们从石河子赶到殡仪馆,抱着程浩,亲吻着他。即使是请远道而来的网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妹妹程源也把哥哥的照片立在空椅子上,睡觉的时候,给哥哥的照片盖上毛巾被,“天黑了,哥哥也要睡觉。”

“别哭,我亲爱的人,别哭,夏日的玫瑰,一切已经过去。你看车辆穿梭,远处霓虹闪烁,这多像我们的梦。来吧,我亲爱的人,今夜我们在一起跳舞;来吧,孤独的野花,一切都会消失。你听窗外的夜莺,路上欢笑的人群,这多像我们的梦,……求你再抱紧我,我感觉冷,我感觉疼,哦,别哭,亲爱的人,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因为无论我们怎样,我们永远都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程浩的葬礼上,一直反复播放着这首歌,不会再有一张接一张的病危通知单了,程浩,浩浩,浩子,程狗蛋,臭狗,“伯爵的城堡”,他睡着了。

程浩生前有捐献眼角膜的愿望,他告诉二姑:“要捐献给帅哥呀,以后看到他的眼睛就看到我了!”因为博乐没有条件,这个愿望没有实现。李哲说,她会继续留在博乐,守着20岁的孩子,“程浩在这呢。”

程浩的土坟附近,埋葬着他的太姥姥和太姥爷、姨姥姥。李哲每天和丈夫一起去陪孩子呆一会,第一天做了小馄饨,第二天做了抓饭,第三天买了小包子和豆腐脑,冲了咖啡,昨天又早早出去寻找羊肉馅的薄皮包子,“前几天程浩说想吃”。就像孩子生前一样,她把食物弄成一小块一小块,“我们说了14年话,没人说话,孩子太孤单。”

[责任编辑:李非凡] 标签:程浩 病危 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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