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防治家庭暴力需构建新的性别文化，希望各界合力参与

凤凰网行动者联盟2022公益盛典12月15日线上举办，来自公益界、学术界、创意界、媒体界、文艺界和企业界的大咖精英共襄盛举，见证多个年度奖项揭晓。

“家暴求助”小程序获得年度十大公益创意。北京市东城区源众家庭与社区发展服务中心的创始人，北京市振邦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合伙人李莹在接受凤凰网公益采访时认为i，家庭暴力是性别暴力的一种严重形式，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男权文化的影响，让女性长期出于被顺从、被附属的地位。疫情背景下，由于长期居家也使遭受家暴的女性数量增加。

同时她也透露，会有遭遇性骚扰、性侵的人使用“家暴求助”小程序寻求帮助，未来会考虑丰富小程序模块和功能，李莹表示，反家暴不是单个机构与志愿律师能够完成的，需要更多的救助机构、基金会及企业的加入，才能保证小程序长期、可持续的运营，并在未来触及更多的群体。

本次活动由凤凰网主办，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中华思源工程基金会、爱德基金会、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提供联合支持，深圳国际公益学院、长江商学院、北师大中国公益研究院、北京大学非营利组织法研究中心、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提供学术支持，凤凰新闻客户端提供指定资讯平台支持。

以下为采访实录：

凤凰网公益：作为国内首个针对家暴受害者求助问题的小程序，当初设计的背景和初衷是什么？

李莹：我个人已经就是从事反家暴工作20年，我们机构也成立了七年。在这个过程当中仍然存在一个就是信息如何被相互看见。尽管我们已经有很多像热线、微博，微信公众号、邮箱等求助手段。

但是我们还是觉得触达的人群不够，所以我们发现一、现实仍巨大的需求，但现有的资源渠道有局限性。根据中国妇女第三次社会地位调查当中的一个数据，就是24.8%的妇女是在她的婚姻生活当中遭受过家暴。第二，我们在疫情期间发现咨询量上涨了21%，因为居家隔离，造成人们的零距离接触，容易产生矛盾冲突，同时因为没有办法出去，只能待在家中缓冲，所以造成家暴发生率的提高。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在想我们能够有什么样的办法，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同时能够为更多的人提供服务。于是我发现现在小程序很普及，像我们的健康宝，包括医院挂号都是通过小程序。 它不仅操作很简单又不需要下载APP，只要是你有微信就可以使用。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开发了一款小程序，不仅能够更多的触达需要的人，同时也能够起到更方便快捷，及时有效的效果。

凤凰网公益：家暴求助小程序上线一个月便受到了巨大关注，帮助到了4万人次左右。在你看来，家暴问题屡禁不止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

李莹：从深层次原因看它还是一个男权文化的影响，其实家庭暴力它的本质是权力控制。同时，家庭暴力也是性别暴力的一种严重形式，总体上说还是男性对女性的控制。同时在男权文化下，女性也容易被要求顺从，甚至被附属、被物化。在这种情况下，男性就觉得，你必须得听从于我，那么一旦他达不到这个目的，就得通过暴力的方式来实现对对女性的控制。所以我一直倡导要构建新的性别文化，这种新的性别文化，它最本质的特征就是彼此的平等尊重。然后女性能够作为主体性得以彰显，能够得到平等的对待。然后男女双方都不因性别而互相排斥和限制性的对待。

凤凰网公益:在家暴求助过程中，有没有哪些故事或者案例印象深刻？最后又是怎么去协调解决的？

李莹：有两个。第一个8月18日小程序正式上线后的第三天，接到了Y女士的求助。Y女士是一个2岁半孩子的妈妈，婚后五年内屡屡遭到来自丈夫的家暴。2022年7月发生的那一次是最严重的，Y女士自述“肋骨被打断，躺在床上半个多月，呼吸都疼”。在伤稍微好一些之后，Y女士抱着孩子，从甘肃逃到了西安。“没有钱了，要照顾女儿，短期内也找不到工作，只能打些零工”，Y女士在小程序的在线咨询中留言道，“希望能帮忙找一份工作。女儿三岁了可以送去幼儿园，我一定会好好干，不影响上班，我现在一直没找到工作，很着急”。

源众当天联系了Y女士，在进一步了解和核实情况之后，表示可以为母女二人提供紧急生活救助金，帮助其尽快过渡。8月25日，紧急救助金到账后，Y女士在源众的微信上留言：“你好，我想问一下捐款怎么捐？等我安顿下来之后，我也想捐一点钱，帮助和我一样的家暴受害者。”目前Y女士的孩子已经在9月入学幼儿园，Y女士找到了工作，并在准备离婚中。

第二个案子是小程序上线一周后的8月25日接到的。G女士是一位自闭症孩子的母亲，和现任丈夫认识并结婚以来，一直遭到丈夫的毒打、辱骂以及死亡威胁。结婚4年，家暴的频次、严重程度都越来越严重，甚至脚踝被刀砍伤，至今走路都受影响。G女士逃跑了5次，但每次都因为丈夫对自己娘家人的威胁，不得已又回去。今年4月，G女士的胳膊被打骨折，5月家暴再次发生，G女士连夜逃跑，这一次，G女士求助了源众，希望得到生活和法律上的援助。

源众看到留言后，紧急联系了G女士，对情况进一步查明并核实证据后，首先为母子二人申请了紧急生活救助金，并同时联系G女士所在地的律师，希望尽快协助其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但当地的司法实践比较落后，在源众联系律师当时，当地法院还未颁发过人身安全保护令，因此法律援助的开展遭遇了挑战。并且G女士起诉离婚时，居住地址随着起诉状一起寄给了男方，有居住地被泄露的风险，只能再次搬家。考虑到G女士及其孩子的人身安全，源众再次为其申请紧急生活救助金，作为搬家费用。法律援助方面，联系了当地三个律师均被拒绝，且由于疫情，在北京的律师团队也难以直接前往的情况下，源众一方面帮助G女士修改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书，另一方面指导G女士向当地法律援助中心进行求助。最终，在十一月中旬，G女士的离婚起诉案件终于成功立案，当地司法局也为其指派了一位公益律师，这位律师刚在当地成功申请了第一例人身安全保护令。目前G女士离婚诉讼已成功开庭。

凤凰网公益：未来家暴求助小程序是否会做出哪些新的调整和规划？

李莹：因为我们这个小程序开发花了半年多的时间，试运营了一个月，还请了比较有有经验的专家、律师共同讨论这个小程序应该怎么样呈现。所以我个人认为小程序的运营基本上功能是比较完备的

如果说要进一步优化的话，第一是我们在工具上要增加，因为我们现在的测评工具主要亲密关系的，未来也可能加上亲子关系。

然后可能还会对一些常识做进一步的完善，让内容更丰富。同时，我们还发现也会有像遇到性骚扰、性侵的女性向我们求助，所以我们也在想要不要在“家暴求助”小程序里面加一些其他求助的内容，丰富模块和功能。

第三是把家暴救助的机构进一步完善，加强跟相关机构合作。此外我觉得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服务能力要跟上，这个其实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特别大的难题。

因为我们的服务目前暂时都是公益的，都是免费的，但并不是说给当事人免费，当我们提供服务者或志愿律师、心理咨询师都是要支付一定的费用，尽管这也是公益价。但这个费用其实是没有项目支持的，都是机构来承担，如果是长此以往的话，是不会有可持续性，所以就是如何能够就是保持住服务专业性与可持续性，也期待有相关的机构、基金会或者企业能对我们小程序给予相关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