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善的内核是责任心、同理心、同情心，媒体善意由信息输出者的价值观决定

12月15日，由凤凰网主办、凤凰网公益承办的行动者联盟2022公益盛典线上举办。在下午的高峰论坛上，著名主持人、它基金理事长张越，中国文化书院院长、西湖大学校董陈越光和乒乓球世界冠军邓亚萍对谈善学。

张越从媒体人角度分享对“责任心、同理心、同情心”的思考，特别谈到电视节目为了收视率，有意制造节目冲突的行为，认为那不是媒体人该做的事，缺乏了“善意”。“所谓善意，不是说在做节目时刻意想要如何行善，怎么更有善意，而是由信息输出者的价值观决定的。如果你是一个有责任心、同理心、同情心的人，不用特地做什么‘善事’，节目就会产生特别‘善意’的效果。”

作为一名电视人，张越用三个词概括了善的内核：责任心、同理心、同情心，“各行各业都一样，你要有对这个社会的责任心、对他人的同理心、对困难处境中的人有同情心”。

她以做电视节目举例，首先强调电视人具备责任心的重要性。大部分节目内容和公益慈善不直接相关，但其中一定会传递对社会、对他人是否付出善意的信息，这比直接做一个慈善节目更重要，“因为我们就是向社会释放信息的人”。

“我之前主持《半边天》节目是聚焦女性的，后来又做法律节目，都是黑暗、暴力的刑事案，我就要求同事每期留几分钟给我，让我和专家聊聊犯罪人的背景，分析成长环境等因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就会发现是哪个部分出了问题，把这样的前车之鉴传递给电视机前的家长，让他们知道以后在养育孩子、对待他人的过程中引以为戒。可能这一部分的收视率不如讲案件故事的，但这几分钟一定要有，它体现了媒体人对社会的责任。”

其次，张越详细阐述了具备同理心和同情心的必要性。很多年前，她在福建贫困山村和一位农妇聊天。被问到有没有看电视的条件时，对方说“不敢看”，因为每次从电视里看到别人都比自己活得好，“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所以不敢看电视”。这让张越难过，也开始反思在信息输出的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我们假造了成功学的价值观，再‘跪舔’那些成功学的价值观，炫耀一部分人符合成功学的价值观，而大部分跟那个成功学不相干的普通人就会如此地被伤害和被挫败，得出了一个‘我不配’的结论。这是错的，这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能这样，我们没有同理心。”

张越特别谈到电视节目为了收视率，有意制造节目冲突的行为，认为那不是媒体人该干的事，缺乏“善意”。“所谓善意，不是说在做节目时刻意想要如何行善，怎么更有善意，而是由信息输出者的价值观决定的。如果你是一个有责任心、同理心、同情心的人，不用特地做什么‘善事’，节目就会产生特别‘善意’的效果。”

张越曾在《半边天》采访陕西农妇刘小样，“刘小样说别人是看电视，她是读电视，哪儿都没去过也去不了，只能通过电视看外面的世界。”她没想到，这期节目产生的影响会应验在20多年后伦敦的一所大学。张越在校园里遇见一个河南农村女孩，她向张越讲述了自己在收看刘小样的访谈后，励志走出农村，最后出国留学，成为欧洲的一个纪录片导演的经历。“我做那期节目时，没有特别强调慈善，但节目传递了人与人的相互理解、接纳、温暖，也给人鼓舞和力量”。

身为媒体人和跨界公益人，张越还谈到了一种矛盾和困境，认为会对真实的公益发展带来一些伤害。“身为媒体人，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谈合作、聊采访，被追捧被赞美，但以公益人的身份谈事，我会有点自卑，对方的态度也不一样，好像觉得我是来化缘和打秋风的。”

如何能让做公益这件事可持续？张越首先建议“公益、慈善为社会拾遗补漏，那社会的发展、社会的治理是一个多么广大而漫长的过程，所以你做的那一切很可能10年都没看见结果。但如果你对过程有享受，那个结果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来，但你求的时候是求不来的。”

其次，她分析公益的专业性将推动项目的可持续。比如她和团队做动物保护，只有热情是不够的，需要“多想一步多做一步”。“我们给流浪猫狗送饭吃，是出于对生命的善意和怜悯之心，但如果动物没来吃，食物腐烂了，再遇上下雨就一片狼藉，怎么办？我们可以等两个小时再去一次，收走饭盒和剩饭。等和流浪动物亲近后，带它们做绝育和免疫，还可以帮助控制繁殖，对它、对环境都更好。再多做一步，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社会治理层面的思考，呼吁减少繁殖、控制商业繁殖、禁止买卖并推动相关立法？”

最后她引用陈越光《以公益为志业》一书中的一段话，表达专业性、责任感的重要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乐此不疲，无得无失。不是做多而是做长；不怕慢，就怕乱；做长人才能做长事。最好的长（chang）是长（zhang），不是在过程中消耗，而是在过程中生长。所以做公益也好，做别的也好，人生一世，这就是一个过程，这就是我们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