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国可依”:奥运难民代表团背后,8200万人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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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国可依”:奥运难民代表团背后,8200万人流离失所

这是国际奥委会难民代表团第二次参加奥运会。

新京报讯(见习记者 陈奕凯)在7月24日举行的女子100米蝶泳预赛中,尤丝拉·马尔迪尼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成绩排名垫底,没能进入半决赛。尽管如此,她还是成功吸引了赛场内外来自全世界的目光。

或许对于像她这样的运动员来说,人生中最重要的比赛甚至不是奥运会。在奥运赛场之外,她还有一场关于生命的比赛:一名年轻女性,逃离战火纷飞的家园,与死神竞速,依靠自己常年训练的游泳技术和顽强意志,拯救了许多人的生命。

联合国难民署称,2015年,尤丝拉·马尔迪尼在公海上用她的游泳技能从一艘引擎损坏的难民船上救出了18名难民。马尔迪尼从内战中的祖国叙利亚出逃,前往希腊,但是他们出逃乘坐的简易难民船中途引擎故障,马尔迪尼和她的妹妹与其他三名难民船乘客一起跳下海,游了3个小时把船推上岸,让大家成功获救。

难民代表团选手尤丝拉·马尔迪尼在东京奥运会上参加女子100米蝶泳预赛。/路透社报道截图

难民代表团选手尤丝拉·马尔迪尼在东京奥运会上参加女子100米蝶泳预赛。/路透社报道截图

在本届东京奥运会会上,马尔迪尼是国际奥委会难民代表团的29名成员之一。该代表团由来自10个不同国家的难民运动员组成。开幕式上,与其他奥运会选手在本国国旗的引领下出场不同,难民代表团随奥林匹克运动会会旗出场。

据国际奥委会网站称,这是国际奥委会难民代表团第二次参加奥运会,他们代表的是全世界数千万流离失所的人。

开幕式上随奥林匹克会旗进场

马苏玛·阿里·扎达不顾社会的反对,在阿富汗为女孩们成立了一个自行车团体。但作为饱受暴力恐怖活动侵扰的少数民族哈扎拉的一员,她最终不得不在2016年逃到法国。

塔奇洛维尼·加布里耶索斯在12岁时,和他的朋友一起逃离出生地非洲厄立特里亚。他们徒步穿越西奈沙漠,每天晚上睡觉前脱下鞋子,都要把鞋头朝向前进的方向,这样避免第二天起来迷路。加布里耶索斯最终在以色列的难民营遇到了他的跑步教练。

瓦埃勒曾在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一家纺织厂工作,业余担任空手道教练,后来他乘橡皮艇逃到土耳其,然后骑自行车穿越马其顿,最后在德国继续生活和训练。

2002年,安吉丽娜·娜黛·洛哈里斯和她姑妈,一起逃离饱经战火的南苏丹,来到肯尼亚的卡库马难民营。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洛哈里斯在高中时就是一名跑步运动员,现在她仍在跑步。

2014年,从喀麦隆出逃的西里尔·查切特二世,蜷缩在英国的一处桥洞中,他举目无亲,身无分文,一度想过自杀。

现在,所有这些人和游泳选手尤丝拉·马尔迪尼一样,都是国际奥委会难民奥运代表团成员,和各国奥运健儿一道在赛场上拼搏。

马苏玛·阿里·扎达参加了公路自行车女子个人计时赛,虽然没能取得好名次,但她心情非常激动。她说,对于所有不认可性别平等的人来说,她能够独自来参加奥运会,就是一种宣示。

难民代表团选手马苏玛·阿里·扎达参加公路自行车女子个人计时赛。/《卫报》报道截图

难民代表团选手马苏玛·阿里·扎达参加公路自行车女子个人计时赛。/《卫报》报道截图

塔奇洛维尼·加布里耶索斯将参加男子马拉松赛,他也是开幕式上难民代表团的旗手;瓦埃勒加参加男子空手道比赛;洛哈里斯的1500米跑步比赛已经结束,遗憾她未能取得好名次。

查切特的男子96公斤级举重比赛也已完赛,虽然他的表现和奥运奖牌还有距离,但他笑得很开心。虽然经历了一段“低谷期”,甚至有过自杀倾向,查切特现在已经走出阴影,成为了一名精神科护士。

与历届奥运会相比,东京奥运会奥运口号在“更快、更高、更强”之后增加了“更团结”。但如果要给“更团结”口号找一个具体象征,那可能没有比难民代表团更合适的了。

东京奥运会开幕式上,难民代表团排在第二个出场,紧跟在代表奥林匹克发源地的希腊代表团之后。29名难民运动员,包括19名女性和10名男性,穿着醒目的海蓝色西装,跟在飘扬的奥运五环旗后走进体育场。

7月23日,第32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在日本东京举行,东京奥运会难民代表团入场。

7月23日,第32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在日本东京举行,东京奥运会难民代表团入场。

图/新华社

据国际奥委会网站称,这是国际奥委会难民代表团第二次参加奥运会,他们代表的是全世界数千万流离失所的人。

这支代表团,最初是国际奥委会为2016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成立的,旨在为被迫逃离祖国的运动员提供机会。在里约奥运会中,当时的难民代表团有10名成员。到了东京奥运会,成员增加到29人,其中6人参加过里约奥运会。

东京奥运会赛场上,难民代表团参加了12大项29小项的比赛,包括田径、羽毛球、拳击、皮划艇、自行车、柔道、空手道、跆拳道、射击、游泳、举重和摔跤。不过,截至目前,难民代表团尚未在东京赛场上取得奖牌。

55人中脱颖而出29名难民运动员代表

2015年夏天,国际奥委会和马拉松传奇运动员泰格拉·洛鲁佩一起成立了一个特别的难民紧急基金,旨在帮助国际援助机构让难民融入体育运动。

国际奥委会还承诺,将通过一个奖学金项目,资助一批经过挑选的难民运动员,以让他们有朝一日能够踏入奥运赛场。

7月31日,难民代表队(左)与意大利队在柔道混合团体赛前和队友相互鼓劲。图/新华社

7月31日,难民代表队(左)与意大利队在柔道混合团体赛前和队友相互鼓劲。图/新华社

在里约奥运会中,10名因暴力冲突、压迫和内战而被迫逃离家乡的南苏丹、叙利亚等国的运动员,被国际奥委会选中,实现了参加奥运会的梦想。

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表示:“这些难民运动员不属于任何国家队,没有国旗,也没有国歌,奥运会将用奥林匹克会旗和奥林匹克会歌欢迎他们。他们将和奥运村的所有运动员一起拥有一个家。”

在2016年难民代表团成功参与了里约奥运会之后,国际奥委会增加了奖学金计划,让55名难民运动员备战东京奥运会,其中29人最终脱颖而出。

难民代表团在东京赛场上可以说也有了亮眼的表现,来自伊朗的跆拳道选手基米娅·阿里扎德·泽努玆在女子57公斤级跆拳道16强赛中,击败了曾两度获得该项目奥运冠军的英国名将杰德·琼斯。基米娅在随后的半决赛和铜牌决赛中失利,遗憾以第四名的成绩结束赛程,与本届奥运会难民代表团的第一枚奖牌失之交臂。

难民代表团跆拳道选手基米娅·阿里扎德·泽努玆(左)在东京奥运会击败英国名将。

难民代表团跆拳道选手基米娅·阿里扎德·泽努玆(左)在东京奥运会击败英国名将。

/路透社报道截图

遗憾的是,新冠疫情给本届奥运会的其他一切都蒙上了阴影,也包括难民代表团。

据英国《独立报》报道,难民代表团团长泰格拉·洛鲁佩,在出发前往东京之前,被检出新冠核酸检测阳性,因此无法带队前往东京。“这些难民运动员身上有很多东西可以与世界分享,”洛鲁佩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这种韧性,他们是为生命而战的强者。”

据印度《铸币报》报道称,难民代表团跆拳道运动员阿卜杜拉•塞迪奇,曾徒步从阿富汗的武装团伙手中逃脱,已经在比利时寻求庇护,然而,他的母亲却在今年的新冠疫情中去世了。

联合国难民署报告8240万人被迫流离失所

据美国《Vice》杂志报道,难民代表团的1500米跑步选手安吉丽娜·娜黛·洛哈里斯说,“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参赛,我代表的是全世界8000万难民。”

洛哈里斯说,她希望参加奥运会将“为像我这样的广大难民开创一条道路”。

难民代表团的主要成员来自内战和政治冲突的热点地区,比如委内瑞拉、达尔富尔或刚果民主共和国。无论他们最终是否赢得奖牌,他们都像是一面镜子,反映出这个世界仍有大量人口被迫离开家园。

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表示:“难民代表团将成为世界上所有难民希望的象征,并将让世界更好地认识到难民危机的严重性。”

联合国的一份报告发现,截至2020年底,由于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加剧了一些原有的驱动因素,被迫流离失所的人数达到历史新高。

7月23日,东京奥运会难民代表团在开幕式上入场。图/新华社

7月23日,东京奥运会难民代表团在开幕式上入场。图/新华社

联合国难民署6月18日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到2020年底,全球有8240万人被迫流离失所,这是有该项记录以来的最高统计数字。

在2012年,这一数字仅为4100万,而到2019年,这一数字已经达到7950万。

联合国难民署表示,这一数字意味着,世界上超过1%的人口,即每95人中就有一人被迫流离失所。相比之下,2010年的这一比例仅为目前水平的一百五十九分之一。

报告同时指出:“贫困、粮食不安全、气候变化、冲突和流离失所之间,日益相互关联和相互加强,促使越来越多的人寻求安全和保障。”

半岛电视台报道称,2020年,全球近半数国家报告的冲突和暴力事件呈上升态势,区域长期冲突、极端天气和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都加剧了目前的全球难民危机。另外,粮食危机的规模和严重性也可能进一步加剧。

据联合国新闻报道,2021年的粮食危机预测“同样令人担忧”,南苏丹、叙利亚和中非共和国等国家正面临饥荒的风险。

另外,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全球由于新冠疫情而陷入极端贫困的人数预计将上升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在1.19亿至1.24亿之间。

联合国新闻称,“根据目前的趋势,被迫流离失所的人数超过1亿,只是时间问题。”

国际奥委会难民代表团,让这些全球性的大危机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数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心碎而最终圆梦的故事,以个人的拼搏向全世界展示难民也有希望。

新京报见习记者 陈奕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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