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5日17点38分,我国世界遗产提名项目“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顺利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44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审议,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我国世界遗产总数升至56。
如果说文化遗产是民族智慧的结晶,那么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就是这份结晶的守护者。
申遗20年,泉州遗产传承人走过的是一条坎坷的路。而在全国范围内,无数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人和传承人都在这条路上孑孓独行。谁来传承?怎样推广?如何赶上时代的脚步?传承人和文化遗产一起,面临着考验。
/涨海声中的传承人/
“涨海声中万国商”是泉州的美誉,这里是宋元时期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而现在,随着涨海声来到码头的不再是来自各国的商船,而是守护这座文化遗址的传承人。
7月7日午后,郭增沛骑着电动车穿梭在泉州石狮石湖村,他和同事们每隔两小时就要去六胜塔巡查一遍——这座36米高、始建于元代的花岗石仿木结构楼阁式建筑,是东方第一大港(泉州刺桐港)、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座灯塔,也是此次泉州申遗的22个遗产点之一。
虽然通过挂在办公室墙上的屏幕,他们能实时看到每个遗产点8个角度的监控画面,但他们依然每天按时到现场巡查。管理站里有三名管理员,每天都有一人睡在站里,保证24小时有人值守。
1993年出生的郭增沛是本村人,2017年大学毕业后来到了石狮博物馆下属的石湖码头保护管理站上班,这里主要管理两个遗产点:管理站门外的石湖码头和村子另一边的六胜塔。
(六胜塔。图源中国新闻周刊)
小时候,郭增沛在这座码头游泳、摸鱼、捡贝壳,在一块平缓的礁石上玩耍。20年后他才知道,这块龟背一样的礁石,曾被用作渡口长达数百年。这个由唐代航海家林銮开辟并命名的古渡口“林銮渡”,曾是外国商船进入泉州港的第一个停靠站。
泉州申遗期间,码头热闹起来,考察团不断。他讲解了四五百场,终于让这块陪伴他长大的礁石,重新被世界看到。
申遗的这二十年间,几代人为了向世界展示这座古城而努力着。
上世纪90年代,为了安排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考察活动,泉州专门成立了一个副市长牵头的办公室,时任泉州市文物局局长陈炳琨是办公室副主任。“泉州申遗的22个遗址点相当分散,从海滨到古城再到山区的窑址,最远的彼此相距近100公里。”为了能向考察团完整地展示泉州的遗址,他们实地考察各个遗址,制定考察路线。
(泉州遗址之一:安平桥。图源中国新闻周刊)
2001年4月,泉州的申遗之路正式启动。“当时希望能在几年之内申遗成功。”但到陈炳琨2006年退休那年,泉州史迹刚刚列入中国世遗预备名单,还没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没完成任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感到十分遗憾。
那几年,他不仅是泉州申遗的执行者,还是一个宣传员。当时陆上丝绸之路项目申遗进展更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西安、敦煌等地时,他不远万里赶到现场,“挨个给专家发资料,请大家关注泉州。”
而在今年,已经退休15年的陈炳琨,终于见证泉州站上世界遗产的舞台,熠熠生辉。
/“没人来学,没人来传承了”/
78岁的仇庆年磨了近60年颜料,磨着磨着,这门手艺变成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变成了继承人。
不同于建筑遗产的留存,非物质文化遗产需要的不仅是一纸证明和人力物力的投入,而更需要愿意投入精力“学手艺”的传承人。
作为传统中国画颜料工艺嫡系传人,第一批苏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仇庆年旧木柜里锁着各种荣誉证书,而他还是更爱在待在昏暗的房间里,与珍藏的颜料、矿石为伴。
(图源中国青年报)
他的屋子朝北,难得照到阳光,只有老旧的纱窗五颜六色,那是研磨颜料的粉尘长年累积的结果。40多平方米的家被各种工具、矿石和瓶瓶罐罐填满了,连厨房的菜板上也是矿石,女儿想收拾,仇庆年总会大喊“别动”。
制作颜料是个体力活。做颜料“泥金”的时候要用手来回磨,“磨到金箔在空气中能飘起来才行”,一天顾不上喝水吃饭,只能吃点饼。加水研磨颜料一天要磨8小时,磨够20天。
仇庆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体力消耗。磨一次颜料要转动数十万次手臂,从20岁开始工作的他磨出了满手老茧、肺病、腰间盘突出、网球肘、腱鞘炎,腿上打了封闭针,“医生说不能再磨了”。
但他坚信自己这个老手艺的价值——“敦煌壁画上的石青石绿千年未褪色。”仇庆年说。而经鉴定,仇庆年的颜料和敦化壁画颜料的成分几乎无异。
(家中的厨房也堆放着研磨颜料的工具。图源中国青年报)
传统国画颜料原材料来源于矿石、植物、动物。为此,仇庆年像个地质队员,带着榔头去全国各地找矿。在《国家宝藏》的栏目上,他双手作揖,急切地说了句“拜托,哪里有矿请告诉我,我一定去找”。作为非遗传承人,仇庆年享受每年5000元的补贴,但这并不足以支撑他出去找一次矿的费用。
仇庆年写了一本书《传统中国画颜料研究》,里面有最基本的技术细节。他自费6万块,出版了500本,到哪里讲课就送一本。这些年,他去过北京、上海、香港、台湾等地的院校做讲座,也去本地的小区和小学讲,“只要有人请我,我一定去。我不要钱,只要报销路费就可以,我有教案,把颜料和工具都带过去给你们看。”
他担心的是“没人来学,没人来传承了。”免费做了几十场讲座,送了几百本书,仇庆年还是没招到徒弟。
/ 历史风尘与新潮文化 /
如何把遗产在新时代传承下去,是传承人们总在思考的话题。他们绞尽脑汁地摸索,年轻人们到底喜欢什么?
面塑的旅行青蛙、球鞋、葛优躺……将这些潮流元素与传统技艺“捏面人”结合的,是95后的北大艺术学院研究生郎佳子彧,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北京“面人郎”的第三代传承人。
(郎佳子彧作品“葛优瘫”。图源三联生活周刊)
回忆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学捏面人的经历,郎佳子彧真切地感到面塑让他沉浸其中。但那时的快乐却很难分享——周围的小朋友几乎不知道面塑是什么,孤独感伴随着他的学艺之路。
因此,郎佳子彧努力通过各种方式让面塑艺术重新回归到大众视野中,尝试更多年轻人欢迎的题材。除此了主题和形式方面的尝试之外,他还坚持教小朋友做面塑。
“我现在能找出一群真心热爱面塑的小朋友,而不像我小时候,只有我一个。”
不少传承人都在努力摸索着,将传统文化遗产与潮流文化结合。
年逾50的湖北省博物馆馆长方勤与文物打了一辈子交道。1991年从北京大学考古专业毕业后,他就一直在湖北进行不同方向的考古。
在2018年的一次活动上,他将传统编钟国乐和潮流结合,带领乐团将一款游戏的主题曲《风一样的勇士》用编钟演奏了出来。3层8组65件完全按照1:1比例仿制曾侯乙编钟制作的青铜乐钟在灯光辉映的现代化舞台上中奏响了代表青年的勇士之歌。
(方勤。图源南方人物周刊)
这是千年历史风尘的文物与新潮文化的碰撞擦出的火花。
“只要是传承中华文明的方式我们都要尝试一下,只要它能保留传统文化的魂。像这样用一种年轻人能接受的方式来展现传统文化,会是很有益的途径。”在他看来,当下的年轻人们对于传统的热爱是非常巨大而且值得更进一步发掘的。
行走在古建筑保护的途中,用尽心血修复文物,几十年如一日地传习技艺……遗产传承人付出一生的心血,传下千年的精粹。而中华大地上留下的无数文化遗产,正在他们的努力下融入时代洪流,焕发新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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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部分内容来源中国新闻周刊,中国青年报,三联生活周刊,南方人物周刊
封面图来源中国江苏网
微信编辑:庄晨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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