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认为“打了中国教育耳光”的德国人“卢安克”到底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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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认为“打了中国教育耳光”的德国人“卢安克”到底去哪了?

有这样一个德国人,

从1997年开始,

常年深入到中国广西不通电话、

不通公路的偏远山村,

去陪伴当地的乡村留守儿童。

在当地村民眼中:

这个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肉、

不要工资,也不谈恋爱,

整天与乡村孩子在一起的德国人,

就是个一个“怪人”。

他的行为吸引央视记者柴静,

两次前往深山进行采访。

第一次采访结束后柴静就觉得:

面对这个人,让自己土崩瓦解……

无形中这位德国中年男人,

成了柴静的精神导师。

他的事迹被媒体广泛报道后,

有人说他是圣徒,是当代“白求恩”,

也有人说他是异类,是失败者……

但他不为所动,

我只是在遵从我的内心,

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德国人曾经有个中文名字:

卢安克

2009年12月,央视柴静专访卢安克

2012年10月28日,

当柴静赶往深山第二次采访的节目,

《告别卢安克》在央视播出后,

他就逐渐淡出了媒体和大众的视线……

这些年来,

虽然媒体再没他的确切消息,

但关于他的事迹依然被广泛传播,

尤其是他对乡村孩子所做的教育研究,

不断震惊了当下的国人,

一度被人认为“打了中国教育的耳光”。

而对于他的离开有各种传言,

其中最多的说法,

由于卢安克的签证失效,

又没有稳定的工作,

面临被驱逐出境的风险而离开中国。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卢安克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为中国乡村孩子做了什么?

从媒体视线消失后又经历了什么?

请仔细往下浏览,

这也许是他在中国最完整,

最接近事实的记录......

1

1968年9月,

卢安克出生于德国汉堡。

中学毕业后做过帆船厂工人、帆船教练,

服过兵役(非战斗兵种),

在汉堡美术学院读了工业设计。

他的家庭组成也很简单,

父亲是老师,母亲是家庭主妇。

家里一共四个孩子,

有个双胞胎哥哥、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父母有着非常开明的教育观,

不强求子女一定要怎样去生活。

哥哥一直担任绿色和平组织的志愿者。

妹妹也曾很长一段时间,

在非洲纳米比亚一所幼儿园当老师。

只有弟弟过着常人眼里的正常生活

(创业,且事业有成)。

哥哥在为卢安克的课程活动做拍摄记录

1990年夏天,

卢安克以旅游者身份来到中国。

这3个月的中国之旅,

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中国给他留下了美好印象,

使得他回汉堡后,

想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1992年夏,

就读汉堡美术学院的卢安克,

以学校与东南大学交换留学生身份来到中国。

刚开始在东南大学建筑系学习。

卢安克与东南大学的同学合影

由于在东南大学不能跟中国学生一起生活,

1993年2月,转到当时的广西农业大学。

一年交换留学结束就回德国继续完成学业。

而留学时对中国的进一步了解,

让他有了想留在中国生活的愿望。

1996年底,

在汉堡美术学院毕业半年后,

卢安克就回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中国。

先到留学时曾居住过的地方,

广西阳朔的农村待了半年。

帮人犁田、割禾、打谷子,什么农活都干,

活脱脱一个本地“农村青年”。

他不光喜欢干农活,还很注意方法。

看村民使用脚踩式脱粒机笨重,效率低,

便用专业知识设计了一个新型脱粒机,

大大提高了村民的生产效率。

通过这事也让他意识到改变农村落后,

首先要从教育开始。

1997年8月,

他到南宁一所残疾人学校义务教德文,

因没办“就业证”,被公安局罚款3000。

之后因未能办下外国人就业证,

于9月返回德国。

2

1999年3月,

卢安克再次从德国回到广西。

先继续住在农村跟朋友翻译教育书籍。

同时,向官员请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当老师。

1999年9月,拒绝安排在南宁一所中学后,

被教育部门安排到阳朔一所县城中学,

免费担任初中英语老师。

为了能合法留在中国做教育,

同期卢安克在广西外经贸委批准下,

于1999年9月28日,

成立了一个德国教育协会在广西的办事处。

办事处唯一的员工就是卢安克本人。

“办事处是广西外经贸委批的,

教育局管不了我,

我去的学校也没有权利聘请外籍老师,

不过我有合法从事教育工作的权利,

可以做教育实践研究了。”

几年后因外经委职能调整,

这个办事处也随之注销。

卢安克在这所中学,

主要负责初一、初二四个班英语。

他的教学方式很独特,

不用课本,不考试,鼓励学生自由创作。

学生们造出

“Run like the kite,(雨像风筝)“

“Ican fly a bike(我能像自行车那样飞)”,

这不符合语法,但又充满了想象力的句子,

让他看了非常开心。

但是,

因为不能提高学生考试成绩,

在这所县城中学教了一学期后被迫离开。

校领导的回复很直接:

“尽管你教得很有趣,也受学生欢迎,

但考试成绩不理想,我们有升学率,

有考试制度,有标准……”

2000年2月,

去了最想去的“最艰苦的地方”,

该县的一所乡镇初中。

该校没自来水、电话,不通公路,

食堂每天只有一个青菜。

学期结束,又被学校以相同理由婉拒。

离开学校后,

卢安克收到学生的回信:

“洋雷锋:好玩的课没有了,

现在的课死板,没意思……”

2000年8月,

卢安克把自己这些年,

在中国如何进行教育实践的经历,

整理了一本书《与孩子的天性合作》。

2000年11月,

又去了南宁残疾人职业学校,

给盲人教了一段时间英语。

2001年2月,

受邀到广西东兰县一所乡镇中学,

担任初中英语、地理和美术老师。

在此继续完成他的教育研究。

一学期后,结局又令他万分沮丧:

“我发现,在学校里,

我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满足不了学校要求的‘标准’,

无法成为他们想要的好老师。”

“我不理解,

为什么我的学生希望我只让她们

做几亿人都已找到答案的作业题?

如果我给学生的只是一些结果,

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新的、

别人还没找到的东西。

我的学生,

只有找到自己的、新的思考方式,

她们的生活才能改变。”

既然无法通过在学校当老师,

来实现自己的教育研究梦想,

那就只能再换个地方了。

3

2001年7月,

广西东兰县坡拉乡建开村林广屯广拉队,

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以每月10元价格租下村民闲置的房子,

免费招当地失学青少年来这学习。

这个外国人正是卢安克。

为避免老乡误会,

开课前给家长列了一些事项:

开展教育活动不是办学,

参加活动的小孩不能拿到任何毕业证书;

老师不接受任何费用,

需要的只是给卢安克吃饭(不吃肉)。

不能直接给参加活动的小孩

带来任何经济上的好处;

开展的教育活动不是老师讲课,

也不是学生听课,

更不是分开上不同的课。

开展的活动是要大家一起实践的项目,

项目就是孩子自己想出来的梦;

学习的目的是让小孩发现自己的才能,

让小孩在生活中找到根据自己的

个性的做法和生活任务,

让他们能够根据自己发现的需要做事……

接着在中国广西大山里会常看到,

一个外国人带一帮14-18岁的当地青少年,

教他们说普通话,教拼音、教识字。

而在这之外,卢安克更多的是带着学生,

通过解决生活中遇到的问题来学习。

会带着学生勘察地形,为村里画地图,

设计村里的道路、桥梁。

哥哥得知他们设计出村里的道路,

建议把图纸变为现实,他赞助材料费。

很快,卢安克在哥哥支持下,

组织村民一起修出全村唯一的,

一条贯穿全村的水泥路。

卢安克组织村民一起修路

卢安克所住村民家和门前修的水泥路(摄于2003年)

虽然在这里做了很多很多,

然而这段时间的教育实践,

却让卢安克再次失望。

他发现参与学习的年轻人,

因为年龄偏大,只能完成任务,

却无法做到自发的创造。

因为他们感觉基础很差,

已经很难再培养。

他想教给学生的不是完成任务,

而是解决问题的才能和力量

卢安克意识到要培养这种能力

必须从儿童时期开始。

4

2003年3月,

又找到一所离林广屯5小时山路的学校

——东兰县切学乡板烈小学。

板烈小学全貌(摄于2003年10月)

同样是一个不通电话、不通公路,

村民只说壮语,校园环境更艰苦的地方。

板烈小学厨房(摄于2003年10月)

但这是一所完全小学(1-6年级),

更有一个能完全接纳卢安克,

同意他按自己方式做教育研究的校长。

2003年9月,

他成为板烈小学一名不拿工资的老师,

随之开启了他全新的支教生涯。

卢安克与板烈小学的学生(摄于2003年10月)

卢安克在板烈小学主要承担

音乐,美术,自然等教学任务。

在教学中继续按照自己独特的方法,

上课不用课本、带学生创作……

还经常把课堂搬到稻田里,

搬到小河边……

到校第一件事是组织五年级学生,

为学校边上的小河设计、建造了河坝,

用来做学生平时游泳的地方。

这次又是哥哥赞助材料费。

他平时很少跟学生讲大道理,

更多的是跟孩子们相处,陪伴孩子,

一起去经历,让他们自己去感受。

他觉得:

“语言是没有用的,说过了就会忘记,

重要的是行动,是去经历,

哪怕他当时不能够理解。”

为了帮孩子们通过行为来学习,

来树立良好的价值观,

他专门写了个叫《和平剑》的电视剧本。

组织大家通过自己制作道具,

自己配乐,轮流扮演主人公方式来拍摄。

拍完剪辑给学生看时,大家都震惊了,

他们想不到自己真的能拍出电视剧。

甚至有学生提出再拍一遍,

以弥补当时因敷衍而没有拍好的内容。

而通过参与这个电视剧拍摄,

学生也能清晰表达出《和平剑》,

代表了“爱与和平”。

在板烈,他把跟孩子在一起,

当成人生最大的乐趣。

课后常和孩子们一起,

玩泥巴,抓泥鳅,下河游泳,

甚至花几个小时去犁地。

在孩子们眼里,

卢老师是最好的朋友,老师,

是能一起爬树、在泥巴里打滚的玩伴。

由于很多学生父母外出打工,

家里没大人的学生就得独立生活。

要自己种菜、做饭、上学……

每到周末,他就轮流住到不同的学生家,

陪他们做饭、聊天、放牛、干农活……

学生们说,

“他和所有的大人都不一样,

他是唯一的,是我们心目中的亲人。”

以至于很多学生喊他“老爸”。

他还为孩子编唱了很多歌曲,

其中最中意的就是那首《留守》。

通过卢安克在板烈几年的努力,

终于让刚来时觉得粗野的那帮孩子,

理解到什么是文明,

并愿意做出改变。

卢安克对学生做了这多,

而对自己的生活要求却极其简单。

常年穿身大码的运动装,

一双普通,甚至鞋底开裂的球鞋。

那种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

不吃肉的生活习惯,

让他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

家人每年支持他的500欧元生活费,

除了留少量满足基本生活外,

都用来给学生买各种材料。

随着跟孩子距离不断的拉近,

日子一久,卢安克觉得,

自己的命运已深深扎根在板烈。

2004年初,他送哥哥离开,

回村路上所乘农用车出了车祸。

车上一人当场死亡,而他被压在车下。

抢救过来后发现脊柱被压缩3厘米,

直到3年后才完全恢复。

车祸并没让他离开,反而觉得:

“那次车祸,

把我的命和这个地方连的更紧密了。

我跟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就变成了命运,

也变成缘分,如果走掉就没有命了。”

卢安克为学生所做的一切,

常人很难理解真正的价值。

而多年后,有记者问他曾教过的学生,

“卢老师有没有对你们的学习产生影响?”

这位初中毕业后,

主动选择汽修专业的学生,

没有一丝迟疑,极其坚定地回答:

“有,好奇心、创造力”。

2006年8月,

由于批准他注册办事处的主管单位,

广西外经委职能调整,办事处随之注销,

签证到期后暂时回到德国。

2007年4月,

卢安克受到广西共青团邀请,

以志愿者身份再次回到板烈。

一个德国人,

十年如一日,不拿一分钱工资,

扎根中国偏僻小山村支教的故事,

终于引来了媒体和互联网的关注。

很多人把他当成乡村教育实验的英雄,

是感动中国的“洋雷锋”。

2006年,得知被推选为感动中国人物,

他立刻给评委去信,提出不要选他,

“我不想感动中国,只能是中国感动我。”

躲记者就成为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每当记者来访,他都远远躲进学生家。

等记者走了,再回到学校。他说:

“媒体会把我塑造成名人,

我只想做好我的事,我不想出名,

做名人只会影响我的工作和生活。”

对外界的刻意回避,

又引起很多人的猜疑。

有人认为他是危险分子,

甚至怀疑他是“恋童癖”。

为了避免社会上更多的猜疑,

也为让更多人了解自己所做的事,

2009年12月,

卢安克首次接受央视记者柴静专访。

当《面对面:乡村教育志愿者——卢安克》,

在央视新闻频道播出后,

更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也吸引了更多媒体和民众到访。

他们的到来破坏了板烈过去的宁静,

最后,各种到访和舆论让他不堪重负,

以至于后来他一度关掉了个人博客。

“我已经变成一个随时都有可能

被媒体点燃的炸弹。”

6

2010年11月,

卢安克志愿者身份到期,

暂时离开中国。

2011年1月,

卢安克又赶在春节前,

回到了板烈学生的身边。

2011年7月,

卢安克签证即将到期。

这次他不想总是一个人,

以不稳定的身份留在中国做教育。

希望加入到合适的团队一起做。

朋友向他推荐了天使支教”

这是个2003年就受他教育研究启发,

并于2006年底正式创立,

立足推动乡村教育发展的公益项目。

经过一番了解,卢安克决定加入。

加入前他一再明确自己的角色,

我能帮你们做的有:

研究留守儿童与志愿者的关系;

交流帮你们去观察某事情;

共同完成某些做法;

……

我不能做的有:

扩大影响力为目的的事情;

公开出面;

……

机构也明确给出回复:

“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我们想做在做的,

我们会完全尊重你的意见。”

于是卢安克在2011年9月,

正式加入长沙梦创公益文化发中心

(天使支教项目执行机构)。

专职负责志愿者的培训指导

及相关教育研究工作。

第一份在其他单位工作的“外国人就业证”

卢安克多年来都一个人单干,

从没参与过跟自己兴趣相近的机构工作。

但机构认同他的观念和做法,

对他的工作方式不做任何要求,

一切按他兴趣和方式去做。

前期主要负责志愿者活动的拍摄记录,

顺便感受具体能做什么。

卢安克在湘西拍摄志愿者生活(2011年9月)

了解到机构想编志愿者服务的书,

他提出有兴趣来完成这项任务,

并从最擅长的农村留守儿童教育开始。

后来有了他编的《农村支教指南》。

第一稿出来,专门花一个月时间,

到支教学校与志愿者一起检验和完善。

听取志愿者学习“服务指南”的感受(2011年10月)

这之后卢安克向机构提出,

希望剩下一个多学期时间放在板烈。

准备把自己新构思的电视剧本,

跟五年级学生用剩下一个学期拍完,

这些学生进六年级就无法参与了。

另外,担心板烈撤点并校变成教学点,

以后就没五年级学生可以配合。

并强调,等这事完成,

就安心在机构完成这边的工作。

机构同意他的想法,

并以机构工作人员身份,

将他派驻到板烈小学进行教学研究。

2011年11月,

卢安克回到板烈小学。

利用每周一个下午的时间,

带领五年级学生完成电视剧拍摄。

他给电视剧起名为《心镜》。

讲述敌人有一个强大的武器叫“心镜”,

它能折射出人们心中的意图。

任何要报复、攻击它的目的,

都会反作用到自己身上,被击倒。

只有主人公荣承不参与竞争,

不参与攻击,也不想复仇,

才不会受到心镜的伤害。

这一次拍摄,

依然组织学生自己制作道具,

改剧本,配音乐......

但吸取上次拍《和平剑》的教训,

不再是全部拍完再剪辑给大家看。

而是每拍完一部分,

就组织大家一起看自己演的情况。

由于能及时看到已拍摄的效果,

学生参与积极性更高了。

然后再一起改写剧本、创作音乐。

学生在这过程中,学会表达自己的意见,

也学会尊重他人的想法。

《心镜》拍完,他发现一个神奇的现象,

这个班同学之间关系变的非常和谐,

甚至影响到隔壁班学生。

通过这些事,让他深刻认识到,

留守儿童很需要建立自己的文化归属。

后来他给全班每人刻了张光碟,

希望他们将来长大回看时有另一种感觉。

2012年6月,从广西一回到长沙,

就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可能不能在这里工作了。”

原来新婚一年多的妻子跟他提出,

既然成了家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生活,

需要考虑承担家庭责任了。

卢安克答应了妻子的要求,

提出把这期志愿者培训工作做完,

等开学了就离开这里。

接着就开始了各项培训准备。

由于第一次培训成年志愿者,

他提前作了精心的准备。

走访各支教学校,了解需求,

做培训方案,编培训资料。

在之前《农村支教指南》基础上,

增加有关与留守儿童共同创作的内容,

融合天使支教原有志愿者行为规范,

增加相应公益基础知识后,

正式编印出一本《乡村支教手册》。

为这期志愿者安排培训主题:

“山里的留守儿童,

在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力量,

一个经过他们考验的永久的权威,

但他们往往找不到。

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这个权威。”

为让培训更贴近当地支教学校生活,

在他建议下志愿者长沙基础培训结束,

就将培训地点转移到湘西支教学校。

而卢安克一到支教学校后马上恢复活力,

他说:“只有到了农村这种环境,

才能让我知道该怎么做好培训工作。”

他希望志愿者能带学生共同创作。

培训时就带着大家先画线条,

再到色彩,再开始共同画一幅画。

再通过节奏、旋律和填词的方式,

指导大家进行音乐创作。

希望大家理解什么是共同创作,

怎样根据自身特长,以自己的方式,

去指导学生进行共同创作。

他还建议志愿者不要提前做计划,

而是先做,让作品在做的过程中形成,

加上一些在行动中而来的感受,

再不断的进行调整。

为避免大家带着不符合农村的想法,

每天组织阅读《乡村支教支教手册》,

并随时进行答疑。

随着培训结束时间的临近,

卢安克表现的状态也越来越焦虑。

他清楚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未来可能再没机会回板烈陪当地孩子。

离开前,他做了一个决定:

为了让中国有更多人能关注,

并参与支持农村留守儿童的教育,

也为自己的教育研究不被浪费,

一向排斥媒体的卢安克,

决定牺牲一下自己。

专门给柴静发了邮件,

提出愿意再接受她采访一次。

于是,志愿者培训结束后,

他先送志愿者到广西支教学校,

接着赶到板烈小学接受柴静采访。

2012年9月,卢安克接受柴静第二次专访

接受完柴静采访后就到了杭州,

去妻子事先联系好的公司工作。

在这家公司待了两周后,

因忍受不了那种拿高薪去帮老板,

提高员工生产效率和降低流失率的工作,

就以公司不能办好就业手续为由离开。

主要是机构这边感受到他之前,

非真心辞职,就坚持不批准他的辞职,

也不给他注销外国人就业证,

造成新公司无法给他办理入职手续。

离开杭州,

他先去板烈给学生做了告别,

然后按之前计划去了越南。

同时把就业证等资料寄回天使支教,

机构收到后第一时间备齐相关材料,

赶在他的居留许可签证到期前,

在相关部门续签了他的外国人就业证。

而卢安克这期间,人虽在越南,

但内心始终惦记板烈的孩子,

这造成他身体状态越来越糟。

在经历各种内心挣扎和朋友的劝说下,

他最终决定回到中国的农村,

继续陪伴这里的孩子。

妻子也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2012年11月21日早晨7点,

当他用钥匙开门走进天使支教办公室时,

问他:“当初离开时没把钥匙交回来,

是不是有准备的?”

他说:“我一直有预感还会回来的,

所以就把钥匙留着了。

7

虽然人回到了中国,

但后续工作并不顺利。

尽管他“外国人就业证”已续签,

但居留许可签证在越南期间已到期失效,

只能以旅游签证方式回到中国。

这给相关单位制造个新问题,

无法给他办理居留许可签证续签。

最后经过湖南省外事办协调,

省公安厅同意特事特办,

并提出以后出现同类情况可作案例。

在等待签证过程中,面对焦虑的卢安克,

公安局领导一再安慰:请放心,

你这种对中国做了这么大贡献的人,

我们一定会全力争取帮你办好。

当他拿到续签好的居留许可签证时,

第一时间在微博和博客上表示感谢。

在各种手续办理过程中,

卢安克也跟机构确定好未来工作方式。

每年寒暑假在长沙和项目学校,

培训指导天使支教的项目老师。

其他时间依然以机构工作人员身份,

派驻板烈小学,继续之前的教育研究。

接着就按部就班的完成各项工作。

完善了上一期暑期培训方案后,

进行了2013年春季志愿者的培训。

重点还是如何指导学生共同创作。

卢安克指导志愿者共同创作(2013年2月)

2013年3月-6月底,

卢安克待在板烈小学,

继续通过一边参与教学,一边进行美术、

音乐创作的方式,来陪伴当地孩子,

学期结束便回到长沙。

但这次又带来个惊人的消息,

他再次提出将要离开机构,

准备回德国。

原因是这次在板烈的一学期里,

经常上课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断片,

学生也感受到他的状态,并及时提醒。

他觉得是之前在越南那一个多月的经历,

造成对身体的影响还没有恢复。

父母了解到他的状态后,

也希望他能回德国修整。

最后他经过各种考量,

决定等暑期培训结束就回德国。

接着就开始着手进行了,

2013秋季志愿者培训各项准备。

在准备各种培训材料过程中,

看到机构整理的一张项目学校图片,

有一套新捐赠的儿童游乐设施。

他就发了这样一段话:

“为什么正好在这个强调创造性的时代,

出现那么多谋杀孩子创造性的事情?

之前在没有钱的时候,

农村的孩子会在河边等地方,

改造自然环境或制作自己的东西。

自己来做也就是创新。

但有了钱的人给他们买了已完成的东西,

让他们玩被程序指定的游戏,

一点创新改造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心人的钱,

会不会谋杀农村孩子的创新? ”

受此启发,

机构为这期培训定了个主题:

探讨“农村孩子的真实需要”。

并与受邀13家教育公益同行一起探讨。

机构推荐:尊严、自立、归属......

而在“自立”这项内容里,

重点突出儿童创造力的培养。

通过卢安克带领大家共同创作的方式,

来理解如何培养农村孩子的创造力。

培训结束,将这次活动成果集结成册,

编印了一本《农村孩子的真实需要》。

同时,在9月份深圳举办的,

中国公益慈展会上进行了专题分享。

这让更多的公益同行有所反思。

在志愿者培训结束回德国前,

他还做了一件事:

不再使用“卢安克”这个中文名字,

而用了一个带广西特色的中文名。

把“卢安克”这名字的使用权转给了机构,

同时在自己个人博客上做了声明。

觉得这下跟媒体传播的“卢安克”没关系了,

再不担心被媒体和狂热崇拜者影响。

之前机构以“卢安克”名字注册的工作微博,

也完全交由机构自己使用。

当时曾问他,是不是把这个微博注销,

免得放那总被人说事,他不同意。

觉得留着对中国的留守儿童有帮助。

2013秋季志愿者培训结束,

办理完就业证、居留许可签证等续签后,

他就以请长假的方式回了德国。

未来还能不能回中国,他也不清楚。

回到德国修整期间,

主要做的是不断修改即将出版的书,

《是什么带来力量——乡村儿童的教育》。

这是在这些年教育研究经历基础上写的书,

于2014年3月正式由致公出版社出版,

并获得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

平时也会通过邮件,

给机构提出各种工作建议,

继续完善新版《乡村支教手册》,

解答支教志愿者遇到的问题。

8

2014年4月,

在德国经历一段时间调整,

因为放不下这边孩子,再次回到中国。

飞机一落地,马上赶去板烈小学看望孩子。

但这次得到个不好的消息,

当地政府部门不再欢迎他去板烈小学。

这完全可以理解,在这两年,

他这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方式,

换谁都难以接受。

另外,他在当地的存在,

除了吸引到媒体干扰教学外,

更多的是吸引了一些狂热的崇拜者。

之前就经常有崇拜者跑到学校找他,

不经允许就强行进入课堂,

甚至有人给学生发莫名其妙的药,

说吃了可以变聪明。

学校报警后,这些人就常在校门口游荡。

警察只能把人劝离,没权力做其他处理。

这都给学校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所以之前在那边,除了躲媒体记者外,

更重要的是躲崇拜者。

不能留在板烈陪那的孩子,

而《是什么带来力量》这本书的出版,

也代表自己在农村的教育研究基本完结,

需要考虑有没有必要留在中国了。

这时机构一个新构想引起他的兴趣。

天使支教定位培养儿童创造力

但从2013年秋季支教开始,

就感受到这些年招募支教志愿者时,

无论如何提高门槛都无法招到,

具备培养学生创造力能力的项目老师。

曾有志愿者说:

我自己都不懂什么是创造力,

你让我怎么培养学生的创造力?

2014年初,

正好在网络上热传一个新闻,

美国深泉学院(幽泉学院)录取中国学生。

这给了机构一种启发,

可以利用乡村学校师资匮乏,

但自然环境好的条件,建个教育研究院,

借鉴大学研究生的培养方式,

专门定位培养教育人才(创造力)。

邀请国内外教育领域专家担任导师,

招有意愿从事教育创新探索的年轻人,

来这里担任研修生,

通过带班教学方式研究学习。

既解决了教育创新人才缺乏培养渠道,

又解决乡村学校缺优秀教师的问题。

他对这一想法很认可,

主动提出愿意参与,

愿协助邀请国际上的创造力课程专家。

接着他就安心完成机构各项工作,

全力参与2014届秋季支教老师培训。

对于这次志愿者的岗前培训,

他也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提前为大家构思好一个剧本,

再从美术、音乐创作,角色扮演,

到拍摄、剪辑全过程带大家共同创作。

在20天的培训时间里,

每天拿两个固定时段进行创作及反思。

希望通过这次系统培训,

真正让大家理解如何与学生共同创作。

他在培训结束后,

还到湖南湘西一所乡镇中心校蹲点,

定期到其他项目学校走访指导。

开学一个月后,

机构发现情况并不乐观。

对于暑期共同创作的培训内容,

绝大部分老师没能理解这个课程的用意,

更担心自己没能力做好而不做。

仅有极个别人虽不理解,但愿意尝试。

这时网络上的一篇文章,

让机构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当前这种极端竞争性的应试教育,

已经破坏了大部分人的创造力。

简单用这种教育方式培养出的产品,

去培养农村儿童创造力,

这本身就有问题。

这需要尽快启动之前构想,

“教育创新研修生”项目了。

2014年11月底,

在寻求到一批国内基础教育领域,

有一定影响力的专家、名师支持后,

机构就着手启动了这个项目。

项目名称:

研修生培养方向:

儿童创造力培养与归属感建立。

接着与项目学校,

教育主管部门进行了沟通,

最终得到认可和支持。

获得一所小学的充分自主管理权,

将这所学校作为教研基地。

2015年初,

导师团队组建及课程基本构想出来,

正式开始面向社会招募研修生。

在不断参与项目筹备过程中,

使得他对项目的热情越来越大。

多次探访潜在的教研基地,并进行规划。

明确提出培养创造力基本方法,

“先行动、再感受、再思考”

愿意在教研基地陪研修生探索。

之前板烈回不去,觉得没留在中国的价值,

这项目又让他感受到留在中国的意义。

本以为他会平静地待在中国了,

但命运再次开个大大的玩笑。

2015年春节过后,

为让自己今后工作不受身体影响,

他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发现脖子上长个良性瘤。

医生说对身体没影响,无需动手术,

别让它继续长大就行了。

可朋友不放心,带他做了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一出来,疑似肺癌。

这下他也无法淡定了,

马上订好了两个月后的机票,

准备先去看望好久没见的哥哥,

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就业证不能提前两月续签,那就不续,

能不能留在中国不重要了。

妻子、朋友和同事们都建议他,

做个彻底检查,确诊再做决定。

他态度坚决:就当有,

万一将来没有,就等于捡条命。

妻子坚决不相信他得了这病,

每天拿着他片子去医院找专家诊断。

专家态度是本人没来,不做诊断,

而他又坚决不去。

医院专家被缠的没法了,

就给个建议:还有种情况,

可能是肺炎,先买点消炎药吃着,

一个月后再做检查就能确诊。

然后妻子买了很贵的消炎药,

让他每天吃着。

接下来的时间,

就到各项目学校看望志愿者,

算是是跟大家最后一次告别。

然后又去板烈小学看望一下学生,

接着就准备从香港转机去看望哥哥。

路过县城时,顺便做了个体检。

检查结果出来,肺部没毛病

这时建议他更改下行程,

等第一期研修生培训结束再离开,

至少把就业证、签证续签后再走。

但他觉得既然定好行程,就不改了。

其实,他已经做了个重大决定,

不再参与中国教育有关的事了。

“本来就不要让一个外国人

来干涉中国的教育。”

“作为一个外国人,

我也不想告诉中国人该怎么做。

中国人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事。”

经过这几个月的思考,

他也想清楚一些事。

一直想脱离媒体下那高大上的 “公益” 形象,

这形象给别人带来太多期待。

本来他研究乡村留守儿童的教育,

只是一种个人兴趣。

但在媒体传播下,很多人把他当成英雄,

认为改变中国的教育就靠他了。

加入天使支教时,有很多人留言:

为什么要加入别人的组织?

你可以自己成立组织,我们来追随你。

你是在背叛原来的你。

你会被人家利用的......

这有时让他都觉得自己是个超人,

以至于差点迷失。

而这些年各种极端崇拜者,

找到他住的地方、工作的地方,

让他本人及所在单位更是深受其扰。

另外,第二次接受柴静采访,

初衷是希望牺牲自己一次

让更多人真正关注和帮到乡村留守儿童。

但事与愿违,《告别卢安克》播出后,

大家关注的还是他的个人生活。

这些年,

很多人看到他的事迹报到后,

问他需不需要钱,愿意捐给他。

他回复:自己不需要,但组织需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断有媒体找来采访,

想拍他个人或者反应留守儿童的节目。

他建议拍那些一直在帮助留守儿童的组织,

以便让更多人参与帮助留守儿童。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试想,一个本国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一个外国人老是那么积极的去做,

这的确有点多管闲事,

做久了真会厌倦的。

2015年7月中旬,

他启程去印尼,看望了在那生活的哥哥。

享受完两个月自由自在生活后,就回了德国。

回到德国,又在医院做了次彻底检查,

结果出来,身体没有任何生理疾病了。

然后,可以安度余生了......

如果哪天你在中国某个地方,

遇到一个很像“卢安克”的人,请不要打扰,

这个人与“卢安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国人,

只是在享受自己的生活。

后记

为什么要把曾经那位“卢安克”的经历,

在这里做一次完整的呈现?

首先,这几年经常有各种网络媒体,

在未调查的情况下传播与他相关的文章。

这些文章总有一些为夸大他形象,

而不经证实,甚至故意歪曲的内容,

尤其是针对政府“为难他”的内容。

试想,他在中国这些年做了这么多事,

甚至很多中国人想做都难做成的事,

如果没有相关政府单位的支持,

他能做到这些吗?

虽然他不再参与中国的教育,

但不代表放弃在这里生活。

如果帮他的人总是背黑锅,

以后谁还愿意帮他?

他本身是一个被动的人,

总怕自己出来越解释麻烦越多,

干脆选择回避的方式应对。

当初他主动关闭个人博客这件事,

就让民众对当地政府产生很大的误解。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这次只好由我们来主动一下。

另外,他认可并积极参与的,

教育创新研修生项目,

还在大家的努力下继续推进。

通过三年的探索实施,

虽然在常人眼里不尽如意,

但我们觉得已找到,

如何培养这类研修生的基本方式。

而面对当前农村教育遇到的问题,

这也许是一种有效的解决途径。

希望借这机会让更多,

关心中国教育的人能了解和参与。

不管是来当研修生学习,

还是参与背后支持,

我们这里都欢迎。

最后,对于当前的教育问题,

有人说这德国人“打了中国教育耳光”

说他的离开让中国再看不到好的教育,

这说法太不负责任了。

当前有很多体制内、外的教育单位,

以及像天使支教这类本土教育公益机构,

都在各级教育部门支持下,

做着各种适合儿童发展的教育探索。

但这种探索需要全社会参与。

如果大家一遇到问题,

只是一味埋怨政府,埋怨社会,

不愿意一起去行动,

那这些问题怎么可能解决?

那真是我们自己在打自己的耳光。

借用柴静在《告别卢安克》里的话,

“教育,是人与人之间,

也是自己与自己之间发生的事,

它永不停止,就像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

一朵云触碰另一朵云,

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只要这样的传递和唤醒不停止,

我们就不会告别卢安克。”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卢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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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静“看见”专访《告别卢安克》,建议wifi下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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