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感染邮轮为何无法停靠？乘客无法下船隔离？
无法停靠的受感染邮轮
2020年春，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不仅影响着中国全境，孤悬在日本横滨、已经有285人确诊的“钻石公主号”也牵动着全球公众的目光。
1月20日，这一艘搭载着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2666乘客和1045船上工作人员的邮轮，从日本横滨出发，途经中国香港、越南、中国台湾等地，原计划于2月4日返回日本，但由于一位于25日下船的香港男性被确诊感染新冠肺炎，钻石公主号紧急返航，于2月1日由冲绳入境日本，日本厚生劳动省开始采取防疫措施，并于2月5日正式开始封船隔离，隔离期暂定于2月19日结束。
除钻石公主号外，几艘邮轮也受到了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例如尚无确诊病例的“威士特丹号”，1月16日从新加坡出发，2月1日从中国香港接载乘客并开启其亚洲之旅，原定于2月14日到达日本横滨，但泰国、菲律宾、日本等国均拒绝其入境停靠，不得不一直在海上漂泊，直至2月13日柬埔寨接受其入境。
人们诘问，“钻石公主号”为何无法靠岸？邮轮上乘客为什么无法下船隔离？而这些问题的答案都需要从国际法，特别是《国际卫生条例》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中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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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岸国家是否有权拒绝“钻石公主号”入境？
答：是。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于2020年1月30日被世界卫生组织（WHO）根据《国际卫生条例》认定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尽管WHO发布的临时建议中不包括“实施任何旅行或贸易限制”，但根据《国际卫生条例》，在“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情形下，各国有权：
- 拒绝受染邮轮入境、停靠；
- 如果入境口岸不具备执行条例规定的卫生措施的能力，可命令船舶在自担风险的情况下驶往可到达的最近适宜入境口岸；
- 乃至可拒绝授予“无疫通行”，即可阻止船舶上下乘客、装卸货物或储备用品，或添加燃料、水、食品和供应品。
“钻石公主号”已构成《国际卫生条例》中定义的“受染”船舶，口岸国家有权拒绝其入境、停靠。
延展介绍：《国际卫生条例》于2005年5月23日由世界卫生大会第58.3号决议通过，并于2007年6月15日正式生效，目前已有196个缔约国。《国际卫生条例》主要是为了控制可从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迅速传播的疾病的威胁。我国已签署《国际卫生条例》，并明确该条例适用于包括香港、澳门、台湾在内的中国全境。日本也已签署《国际卫生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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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国家/地区有义务接收“钻石公主号”？
答：如无口岸国同意接收，则“钻石公主号”的船旗国即英国有义务接收。
每艘邮轮均在某国领土内登记，有权悬挂该国旗帜，拥有该国国籍。《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94条第1款规定：每个国家应对悬挂该国旗帜的船舶有效地行使行政、技术及社会事项上的管辖和控制。这意味着，当邮轮在公海区域时，船旗国有义务对本国船只进行管辖。公开资料显示，“钻石公主号”的船旗国为英国，在其尚未入境停靠的情况下，英国有义务对其行使管辖和控制。
不过，目前日本已允许“钻石公主号”入境停靠。日本有权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对进入其领海土内的“钻石公主号”行使与本国卫生法相关的管辖权，同时也有义务根据《国际卫生条例》及其本国卫生法律采取卫生控制措施，保证船上人员的治疗和安全。
延展介绍：《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于1982年12月10日在牙买加的蒙特哥湾召开的第三次联合国海洋法会议最后会议上通过，1994年11月16日生效，已获160多个国家批准。我国和日本均是该公约的缔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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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要求乘客在船上隔离是否合法？
答：如船上隔离是防止疫情进一步传播的必要措施，则属合法。
根据《国际卫生条例》，对于受染交通工具，入境口岸的主管当局可以对交通工具进行消毒，并结合实际情况执行补充卫生措施，包括隔离交通工具，以预防疾病传播。根据公开信息，日本厚生劳动省目前采取了隔离交通工具、登船检疫，将新增确诊患者移送至有传染病病房的医疗机构等，未超出《国际卫生条例》允许的范围。当然，日本厚生劳动省所采取卫生控制措施是否妥当和充分，还需要根据日本自身的卫生法和口岸当地条件评估。目前来看，船上乘客和工作人员总数接近4000人，在横滨确实很难短时间内找到适宜的隔离场所容纳，并保证运输途中的隔离安全。
易地而处，假设“钻石公主号”在我国的口岸入境停靠，则根据我国《国际卫生检疫法》《国境卫生检疫法实施细则》，以及《国际航行邮轮群体性疾病突发事件应急处置技术方案》（国质检卫〔2009〕72号）、《出入境邮轮检疫管理办法》（总局令第185号）、《国际航行船舶出入境检验检疫管理办法》（2018年5月修订）等文件，检验检疫机关可以对船上人员分别采取隔离或移送指定医疗机构等措施。隔离方式包括但不仅限于医院隔离、船上隔离、指定场所隔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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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乘客可以主张哪些权利，采取哪些自助措施？
答：首先，“钻石公主号”的乘客确有义务配合日本厚生劳动省和邮轮公司当前采取的卫生控制措施，不可擅自下船。
其次，船上乘客有权利在几个方面获得应有的保护和尊重：
面对日本厚生劳动省
要求得到平等对待，充分尊重
要求提供足够的食品和饮水、适宜衣服，保护其行李和其它财物
给予适宜的医疗
以能被听懂的语言(如可能)提供的必要联络手段和其它适当的帮助
面对邮轮公司
要求邮轮公司及时提供最新信息，说明采取和拟采取的卫生措施
监督邮轮公司采取适当的消毒措施，防止感染进一步传播
根据购买船票时与邮轮公司签署的合同及适用的法律，要求保障隔离期内的饮食，提供必要联络手段，乃至退款和进一步赔偿
根据“钻石公主号”邮轮运营公司官网公告，该邮轮运营公司通过其官网持续分享和通告相关卫生控制措施的实施情况和进展，对于隔离期内餐饮、网络、电话、娱乐设施、心理咨询等服务明确免于收费，同时声明将给予所有宾客全额退款以及等额的未来航次预定抵用金。
向WHO通报日本所采取的卫生控制措施
《国际卫生条例》要求，采取额外卫生措施且出现对国际交通造成明显干扰（指拒绝国际旅行者、行李、货物、集装箱、交通工具、物品等入境或出境或延误入境或出境24小时以上）时，缔约国应该向WHO提供采取此类措施的公共卫生依据和有关科学信息。WHO在评估后可要求缔约国重新考虑此类措施的执行。因此，船上乘客也可向WHO通报日本所采取的卫生控制措施，以寻求国际组织的监督和关注。
向国籍国通报和寻求帮助
属人管辖原则是国际法上国家对本国公民管辖权基础。“钻石公主号”的船上乘客可以与本国政府、驻日使领馆联系，寻求帮助。例如在钻石公主号的事件中，美国驻东京大使馆从2月9日起与日本政府、邮轮公司嘉年华集团、美国疾控中心保持密切联系，不断监测情势并向船上的美国公民每日发送信息更新邮件、提供其他联系方式，以便为美国公民提供协助。美国疾控中心还向日本派出了流行病学家、医疗团队，并发布了船上疫情管理指南。据悉，美国计划从钻石公主号的船上撤侨，目前正在与日本政府沟通。
延展介绍：全球最大的邮轮业贸易组织国际邮轮协会（CLIA），其成员包括嘉年华、荷美公司等25大邮轮公司，于2013年通过了《邮轮行业旅客权利法案》，该法案中宣告了乘客的十大权利，包括：
- 若因机械故障而被取消旅程，则有权获得全额退款，或者若因此等故障而提早结束航行，有权获得部分退款
- 在出现紧急情况时有权及时获得对船舶行程做出任何调整的最新信息以及及时获得排除机械故障工作进度的最新信息
- 有权获得在紧急和疏散程序方面受过正确培训的船组人员
- 有权要求在每家邮轮公司的网站上提供免费热线电话，用于提出关于船上运营的问题或获得此等信息
截至本文发表日，日本厚生劳动省已宣布允许年长乘客和有基础疾病的人士下船前往政府安排的住宿点继续接受隔离观察。我们祈愿“钻石公主号”的全体乘客和工作人员平安回归。
来源：北京植德律师事务所 作者：蔡庆虹 马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