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高铁、拍X光、做胃镜:一只海龟的生死漂流 | 世界海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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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高铁、拍X光、做胃镜:一只海龟的生死漂流 | 世界海龟日

2016年,海南岛南端,三亚海滩,一只海龟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奄奄一息。

这是一只绿海龟。绿海龟因为爱吃海草、体内富含叶绿素于是脂肪呈现绿色而得名。这只气息奄奄趴滩上的绿海龟,天生轻度白化,盾片和皮肤颜色偏淡偏白,后来人们都叫她“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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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海龟,广泛分布在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等热带及亚热带海域,中国见于山东以南海域

原来,白雪因为年幼江湖经验不足,在海中觅食时贪吃鱼饵被渔民钓了上来,食道被锋利的鱼钩卡住,无法进食和正常呼吸,渔民只好带她上岸,而因为缺少救助措施,在三亚无法为她取出鱼钩。

经过热心群众、渔政和铁道部门的联系协调,通过高铁将白雪送往海口市,海南师范大学海龟救助站的专家和工作人员们赶到海口高铁站,接上她赶往海南省动物(流动)医院急救。于是,海南岛产生了第一只坐高铁的海龟。

体检、抽血、拍X光片,讨论手术方案,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抢救,海龟救助站专家和动物医院终于通过人类的胃窥镜医疗技术,将白雪体内鱼钩取出,把这只小海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然后,她又创下一个海南海龟首例——第一只成功进行胃窥镜手术的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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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南师范大学李波老师(中)协调下白雪受到救助

术后,出院的白雪跟着救助专家一起住进了海龟救助站。海龟是水生龟类,必须靠水才能保持基本身体机能正常运作,且仅能在水中进食。而刚刚经过大手术的白雪,完全没有办法在水中正常活动和呼吸,志愿者们给她腾出了专门的护理箱,为她穿上救生衣提供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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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白雪穿上救生衣,帮助它更好地浮在水面

根据体检和背甲测量,白雪估计年仅7、8岁左右,小身板刚长到50厘米,比起绿海龟同族中那些百岁高龄、体长达到1.5米、几百公斤的长者,她还是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因为一枚小小鱼钩,穿着救生衣,在救助站给她特设的隔离水箱里一住就是两年,成了救助站的“老病号”。

吃药、打针、夏天避暑、冬季加温,经过两年海师大海龟救助站志愿者们的悉心照料,白雪慢慢从不能进食靠营养针维持生命,需要严密监看的重症病号,逐渐恢复成了一只每次看到针管就捂住脖子(海龟的肌肉注射部位一般选择这个部位),贪吃爱玩的小海龟。

在海南师范大学海龟救助站里,“老病号”小白雪看着其他受伤海龟来了又离开。他们有的和她一样因为误捕受伤,有的因为吃了塑料营养不良,还有的被螺旋桨打残不得不成为救助站的永久住户……

例如红海龟“胖胖”,刚来的时候肚子上有个拳头大的洞,甚至能看见内脏,九死一生后瘦得皮包骨头,志愿者希望它能长胖点,它后来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现在胖得脖子有两个白雪的脖子那么粗,肉都从甲壳里嘟出来……

“赫尔墨斯”是一只生性凶猛的太平洋丽龟,因此被赋予了希腊战神的名字,开饭时间动静最大,扑腾得最高就是他……

2018年底,各项检测指标正常,终于完全康复的白雪,被志愿者带到文昌的小澳海滩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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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30日,白雪和其他海龟一起在文昌放归大海

本以为这一去从此海阔天空……出人意料的是,仅仅半个月后,“白雪”在海南岛西岸的东方市再次被误捕。

在正要被卖掉时,渔民看到“白雪”竟然流下了眼泪,于心不忍,就把它送到了渔业局。为了讨“福寿、吉祥”的彩头,渔民送别“白雪”时为它缠上了红线、盖上了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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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被误捕的“白雪”

海龟因为在吃水草时吞下海水、摄取了大量的盐,泪腺旁的一些特殊腺体会排出这些盐,在岸上海龟皮肤发干时看起来就像“流泪”。幸运的是,“海龟的眼泪”在关键时刻救了“白雪”。经过一番辗转,“白雪”再次回到了海师大海龟救助站。

因为长期没有接触海水,再次来到海龟救助站的“白雪”体侧有红线捆绑造成的淤青,有些虚弱,出现了拒食现象。而它的虚弱,是因为吞食了塑料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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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白雪做X光检查

因为海龟有捕食水母的习惯,而在水中漂浮的塑料袋看上去和水母很像,眼神不好的海龟往往因为误食塑料袋,堵塞食道或者造成错误的饱足感,诱发停止进食,而最终把自己慢慢饿死。

截至今天,世界海龟日,二次进站的白雪排出了塑料,已经能够主动进食,这意味着她能更快康复,更早回到大海;但她隔壁ICU的绿海龟可梦仍然没有力气自主活动和进食,瘦骨嶙峋地静静躺在设置在水中的漂浮板上,靠每两天注射一次营养针续命……他们的这些伤痛,都是因为谁呢?

海南师范大学海龟救助站成立于2013年,在这里,每一只海龟都有一名核心志愿者全面管理照顾。救助站还通过招募流动志愿者,让更多学生接触海龟、了解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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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师范大学海龟救助站

海龟对海水的质量要求很高,在救助站,每周会有专人从假日海滩为它们拉来海水,并由志愿者为它们更换。

在志愿者眼里,他们就是海龟的铲屎官。打扫房间、洗澡搓背、准备晚餐、全面体检……他们会根据海龟背后的故事为它们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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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虚弱海龟提供保护措施以防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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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海龟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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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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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血化验

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与辛苦中,志愿者们都对海龟有了感情。但他们知道,这些海龟终究是要回到大海的,这也是他们辛勤付出的意义所在。他们更希望,属于海洋的海龟不要再受伤进站。

海龟每年需要旅行几千公里,而在这些海域中,有着很多对它们致命的威胁。渔业捕捞、非法买卖、海洋污染、气候变化、产卵地破坏等等。其中,塑料垃圾的影响日益严重。

现在,每年大约有960-2540万吨的塑料垃圾从陆地进入海洋,因海洋塑料垃圾死亡的海洋动物超过100万只。海龟可能是受海洋塑料垃圾威胁最严重的一类海洋动物,全世界7种海龟都受海洋塑料垃圾缠绕和误食影响。由于海龟是用肺呼吸,需要定期浮出水面换气,如果长时间被困在水下会窒息死亡,因此海龟被废弃渔网缠绕后的死亡率比较高。

自2013年发起以来,海师大“爱的龟途”海龟保护志愿服务项目已累计救助海龟86只。他们不仅利用专业优势开展海龟救助和保护工作,还在大力科普海龟及海洋保护知识,定期举办“海龟保护课堂”进校园进社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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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龟保护课堂”进校园进社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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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康复海龟回归大海

2018年,海南师范大学海龟救助站与阿拉善SEE海洋保护专题合作“拯救中国海龟-海南省海龟救助与保护项目”,主要开展海南地区的海龟救助护理,海龟非法贸易调研,保护科普宣传等多项工作,致力于提高海龟救助水平,打击非法海龟贸易,提升公众海龟保护意识。

据海龟救助站负责人林柳副教授介绍,以前海南全岛沿岸都是海龟传统的产卵地,而现在除了西沙群岛外,近年来几乎再没有海龟上岸产卵了。

“海龟最终都是要回家的,也希望更多海龟能回到海南岛来。”

*文中图片由海南师范大学海龟救助站提供。全世界现有海龟7种,其中中国分布的有5种,分别是棱皮龟、绿海龟、玳瑁、红海龟和太平洋丽龟。目前中国分布的5种海龟都已是IUCN红色名录濒危或极危物种。

阿拉善SEE海洋保护专题,设立于2018年,隶属SEE环保公益行业发展领域。是阿拉善SEE基金会和美国帕卡德基金会共同开展的联合资助项目。旨在共同为中国滨海湿地保护和海洋保护的本土机构,提供资金支持并开展项目合作。海洋保护专题通过公开招募及评选的形式,资助相关议题:滨海湿地、渔业、海产品养殖、海产品消费、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物种保护、水质监测、海岸修复、宣传教育、公众参与等。此外,海洋保护专题也资助海洋保护民间组织的成立和发展,为进行海洋保护的公益组织提供能力建设培训和机构战略咨询辅导等活动,从而为中国滨海湿地保护及海洋保护培育出更多更好的民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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