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州为何要提高刑事责任年龄？

文|袁钢 刘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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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钢，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法学博士，硕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法学会法律文书学研究会常务副秘书长、理事、中国法学会法学教育研究会副秘书长、理事、最高人民法院首批法律研修学者，入选首批北京高等学校“青年英才计划”。2001年取得安徽财经大学法学院经济法学士学位，2004年取得中国人民大学法学硕士学位、2007年取得中国人民大学法学博士学位，2006年8月至11月布鲁塞尔自由大学（VUB）访问学者，2018年4月至2019年4月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Randle Edwards Fellow访问学者、2007年中国人民大学欧洲问题研究硕士结业。

主要研究方向：司法制度与法律职业伦理、体育法学、法学教育、人权法；主要讲授课程：法律诊所、公证法学、体育法学、法庭辩论技巧。现以课题负责人主持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研究基地项目1项；完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项，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1项，参与7项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北京市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项目研究。独著《北京市法律援助体系实证研究》（2017年）《欧盟监察专员制度研究》（2013年）《权利回归：国家人权机构研究》（2011年）、独译《推进正义的法律诊所教育》（2017年），在《体育科学》《行政法学研究》《法学》《南京大学学报》（人文社科哲学版）《中国高教研究》《研究生教育研究》等期刊发表论文30余篇。

2017年4月10日，美国纽约州州长安德鲁·库默签署了《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将纽约州的刑事责任年龄提高到18周岁。2018年10月1日，《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第一阶段在纽约州生效，刑事责任年龄提升至17周岁；2019年10月1日，《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第二阶段生效，刑事责任年龄提升至18周岁。在纽约州签署《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之前，其是美国仅有的两个刑事责任年龄为16周岁的州之一，另一个州为北卡罗来纳州。这两个州将16周岁的青少年送往成人法庭审判并在成人监狱服刑。

《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的创新与变革

《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指出，到2018年10月1日，纽约州将把刑事责任年龄提高到17周岁，在2019年10月1日，刑事责任年龄将被提升至18周岁，纽约州将不再自动将16周岁和17周岁的犯罪嫌疑人作为成年人起诉，并确保在纽约州犯下非暴力罪行的年轻人得到其所需的干预和循证治疗。

青少年犯罪案件实行分流审理和关押：轻罪案件除机动车交通事故案件以外均在家事法院审理；非暴力重罪案件，若检察官在30日内未提出试图将案件保留在刑事法院审理的申请，则该案件将自动转移至家事法院审理；若检察官在30天内提出动议，以防止案件被转移至家事法院，并证明有特殊情况需要将案件留在青少年刑事部门，否则案件会被推定移送至家事法院审理；暴力重罪案件，将对其进行案件评估，若具有“严重的身体伤害、展示武器、性侵犯”的情形之一，案件将移送至刑事法院的青年部门审理，若未有以上情形，案件将由家事法院审理；机动车交通事故案适用成人刑事程序；19周岁以下的青少年不与成人一同关押；青少年犯罪适用监护推定。

《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中青少年犯罪是该法案创造的一个新的类别，青少年犯罪是指16周岁或17周岁被指控犯有重罪一级罪行的人。这些人的案件在刑事法院青年部分审理。青少年将不再被允许安置在成人拘留设施或监狱中。他们将被安置在国家儿童和家庭服务办公室与国家矫正委员会共同认证的专门的少年拘留设施中。

服刑十年后无犯罪的个人将能够申请对以前的刑事定罪进行封存。被判定犯有两项或两项以上重罪、性犯罪、暴力重罪或其他严重重罪的个人将没有资格将其记录封存。申请封存其犯罪记录需要满足以下条件：首先，自定罪和释放以来， 连续十年没有犯罪且犯罪记录中有两次或更少的定罪。这意味着不超过两次错误定罪或一次重罪和一次轻罪定罪。其次，十年期限从定罪或刑满释放之日起算，以较晚者为准，不能有任何新的刑事定罪或目前的刑事案件悬而未决。第三，法院可酌情确定最多两项定罪，其中只有一项可能是重罪。最后，如果有两项以上的定罪，如果定罪与相同的一两起事件有关，仍可能有资格。

为什么“提高刑事责任年龄”

纽约州“提高刑事责任年龄”组织指出，全面“提高刑事责任年龄”这一改革对年轻人、社区和公共安全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这是因为：

首先，从青少年的身体和智力发育角度来看，青少年与成人的不同大脑发育研究强调，青少年的大脑发育水平实际上与儿童相当，人脑的发育直到25岁才完全形成。随着青少年认知能力的发展，青少年的行为往往是冲动的，青少年缺乏关注其行为后果的能力。由于青少年大脑仍在发育中，青少年的性格、个性特征和行为对变化的接受程度很高。

其次，被关押在成人监狱中的青少年更容易遭受身体和情感虐待。这一现实与青年康复和保护公共安全的目标相抵触。在美国，有研究发现，被转移到成人刑事司法系统的青少年，因暴力和其他罪行再次被捕的可能性比适用青少年司法系统的青少年高34%，可能继续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在美国，有研究表明，成人监狱中的青少年被工作人员殴打的可能性是被安置在青少年设施中的两倍，被武器袭击的可能性是被安置在青少年设施的50%；在美国，关押在成人监狱中的青少年在所有囚犯中面临性侵犯的风险最高；在美国，被关押在成人监狱中的青少年无法获得青少年设施中提供的与年龄相当的康复服务；在美国，在成人监狱中被单独监禁的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身体健康和发展受到严重损害，有时这种结果是无可挽回的。虽然在限制对青少年使用单独监禁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但青少年仍然继续面临着单独监禁和长期隔离；在美国，青少年在成人监狱中自杀的可能性是被关押在青少年监狱的36倍。

基于以上种种弊端，“提高刑事责任年龄”组织以及美国纽约州议会的议员们呼吁纽约州应当提高刑事责任年龄，确保向参与刑事司法系统的青少年提供适合发展的法院程序、服务和安置选择，改革将青少年关押在成人监狱中的制度。

纽约州各界对《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的态度

对于纽约州议会通过的《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法》，各政治派别声称这是他们自己的胜利，其支持者称这是对青少年保护的历史性成就。可以肯定的是，这项法律代表了美国纽约州处理16周岁和17周岁被告人的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不过，该法案的认可并不普遍。经过数周艰苦的谈判，由此产生的法案让一些人对其中许多小节和规定感到失望。纽约州布鲁克林参议员凯文S·帕克说：“这真的很简单。但是，我们让事情变得很复杂。他在会议上发表讲话时表示：该法案是一项‘半个面包’的法律。”民主党议员帕克补充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对于16和17周岁的孩子，我们要像对待15岁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这就是我们要做的。对吧？我们搞砸了。”

新法案的某些章节很简单，例如被指控犯有轻罪的16周岁和17周岁——占被捕少年的绝大多数——他们的案件将在家事法院审理。然而，非暴力重罪案件的情况更加复杂，这些案件仍将在刑事法院开始，尽管是在一个被称为“青年部分”的新部门，并由接受过家庭法院法律培训的法官审理。一旦到了那里，16周岁和17周岁的孩子将在30天后自动被送到家事法院，除非地区检察官证明“非常情况”。但这一术语在法律上是没有界定的。在暴力重罪案件中被捕的，如果他们通过了三部分的测试，也可能从青年部分转移，这三项标准为：受害者是否受到严重的身体伤害，是否被告使用了武器，肇事者是否从事了性侵犯行为。

但是对于该法案的拥护者来说，这一法案的通过是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州长的律师阿尔方索·大卫说：“这项立法平衡了公共安全和个人权利。”“我们认为，这是提高年龄的最全面的立法。”大卫补充说：“虽然‘非常情况’一词没有定义，但我相信，这将被广泛理解为‘显著、特殊、惊人、不可思议’，绝大多数被捕的青少年最终将进入家事法院。”此外，这一法案受到了儿童保护倡导者们的欢呼，比如纽约儿童保护基金会的青年司法主任贝思·鲍尔斯。他对该州长期拒绝将16周岁和17周岁的青少年视为青少年而感到沮丧。鲍尔斯女士称，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将导致“成千上万的孩子进入家事法院”。参议员黛安·萨维诺也说道：“纠正我们处理16周岁和17周岁青少年所犯罪行的方式，是在改进我们的刑事司法系统方面向前迈出的重要一步。我们看到了为这些青少年提供成年囚犯住所的不幸后果及其对他们未来的影响。通过提高刑事责任年龄，我们可以给这些年轻人一个成为有生产力和贡献的社会成员的机会，而不仅仅是放弃他们。”

对于提高刑事责任年龄的探讨，应从尊重少年司法规律的角度出发，冷静、理性地看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