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向顺：如今再私人捐赠旧衣服到山区，可能是一种伪公益

最近，一条视频让#你捐的衣服哪里去了#这个话题火了起来，登上热搜前几名，引起上亿人次的浏览

这是“耿向顺”开通以来的第165篇原创文章，关于旧衣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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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条视频让#你捐的衣服哪里去了#这个话题火了起来，登上热搜前几名，引起上亿人次的浏览和广泛讨论。

在这段热门视频中，记者暗访了解到，当人们把旧衣服捐赠到路边的“旧衣捐赠回收箱”后，这些原本被说成应捐往灾区、山区和非洲贫穷国家的旧衣服，却被衣物回收公司（或团体）转手就卖给回收处理厂等机构回收面料、金属等，从中获取暴利。

此事一出，网友沸腾，群起而骂之：

“我的衣服是要捐给贫困山区儿童的，不是给你们赚钱的！这次，我的良心真被狗吃了！”

“为什么要利用我们的爱心？下次再也不敢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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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个新闻，我心里也很气愤：“太可恶了，居然打着公益的幌子，来骗取人们的善良，消耗人们的公益热情。”

这些衣物回收公司，回收废品再利用本来是好事一桩，但这些人却偏偏打着做公益的旗号来骗捐，空手套白狼，已经属于骗捐的违法行为了。我立刻发一条谴责博文谴责这种骗捐行为，号召大家遇见了就举报。

从这个热点事件中我们看出，公众对公益事业是非常热心的：很多人不舍得扔掉旧衣服，就想着捐给需要的人。但我觉得，公众对“捐赠衣服做公益”理解中，还是有一定误区的。

心里冒出几个问号：从评论区来看，还会有那么多人觉得自己的旧衣服要捐给贫困山区，贫困山区真的需要大家的旧衣服吗？捐赠旧衣服真的要捐赠给贫困山区才是做公益吗？捐赠旧衣服给边远山区真的是一种高效的公益行为吗？

2014年，我还在读大学，当时满腔热血，在学校里发起了毕业季回收公益活动，希望能回收毕业生们不要的物品，捐往老家贫困山区，给乡村孩子和孤寡老人。

（我读大学时，在学校回收破烂做公益）

我建了一个QQ群，去学校外租了一个房子，专门用来回收，当有学长学姐了解情况后，在各自班上帮我宣传，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我的回收摊异常火爆。毕业生们将陆陆续续送来了很多大包，很快就把仓库堆满了，不得不提前结束回收。

当我整理捐赠物资的时候傻了眼：重达两吨的捐赠物里，百分之90是旧衣服，百分之10是书籍。书籍还比较容易处理，能用的捐赠给老家的小学和中学作为图书室藏书，不能用的作为废纸卖给废品店，钱用来做前者的邮递费。

可是眼前的这一堆衣服让我犯了难：这批货得单独找个车运回去，运费得花一万多，而然我没有那么多钱；而且这些衣服虽然有很多是9成新的衣服，但却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些衣服都是大学生的，甚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比如情趣内衣这样的衣服，大多不能直接捐赠给老人和孩子的，需要把适合的衣服整理出来，清洗，曝晒，消毒，然后才能捐赠出去。

这下犯了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给老家一个小学校长打了电话，问需不需要旧衣服，校长说现在学生都能买新衣服穿了，没人会要旧衣服，前不久有人捐的一堆少儿旧衣服，现在还堆在学校仓库发霉；村里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倒是需要，可以给他们捐赠。

于是，在合作企业的支持下，我又搞到了一批崭新的过冬衣服，另外一家校友企业赞助我将这几吨衣服送回了凉山，我召集了五十多个志愿者，整整发放了一周，新衣服搭配旧衣服，才把这些衣服发完，分别发给了全县范围内的四百多个贫困家庭。

那段时间，把我累成了狗。后来，我就再也不做旧衣物捐赠回收捐给山区的公益项目了，而且见别人在做的时候都问问是不是真的有刚需，如果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刚需，我就尽量劝说不要继续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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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认为：如今，再把捐赠旧衣服捐到山区，可能是捐赠人一厢情愿的伪公益。

首先，“偏远山区缺衣少粮”这个需求，在当下已经不是真需求或只有极少是真需求。因为随着经济发展，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很少有人会需要旧衣服这种捐赠了，就算有，都是很少的一部分，社会上捐赠那么多衣服到山区，其实是供过于求的。

十七八年前，我们家确实穷，穷得穿不起新衣服，连衣服都是我妈自己裁剪布料缝出来的，我的衣服到处是补丁。而如今，村里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已经盖了小楼、买了小车，每家每户家里堆着大量的旧衣服。就连我老家、海拔三千米的老高山地区都如此，还有多少人会真的连衣服都还买不起需要依靠旧衣服接济？

而且，回收起来的衣服，很多时候大小、型号、颜色等都很难满足受益对象的需求，捐赠过去之后，山区学校等接收单位，没法分配给学生，最后只能当垃圾烧掉，不但没带来用处，还带来麻烦，污染环境。

然后，捐赠旧衣服到山区是一种严重的资源消耗，是非常低效的公益行为。低效表现在，非但没有解决真正的社会问题，需要耗费巨大的社会资源。捐赠旧衣服到受益人手上，需要经过回收、分类、洗净、消毒、运输、发放等流程，每一个流程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前几年我做的那次捐赠为例，核算运费、交通费、邮递费、人工耗费等成本，几乎等同于重新再从本地批发市场重新买600件新衣服（有效捐赠的旧衣服+新衣服一共800多件），也就是说捐赠8元钱的东西，需要耗费6元钱的捐赠成本。

因此，不建议个人自己组织衣服捐赠，要找专业做衣服捐赠的公益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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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大家都有很多旧衣服需要处理，丢垃圾桶太可惜，烧了污染环境，放在家里占空间，想捐给山区又没人要，捐给路边回收箱又怕被不良人士利用自己的善心去赚钱。

那该怎么办？究竟怎么又有意义、又方便、又环保地处理自己的旧衣服呢？

最近在某咨询社做咨询志愿者的时候，还真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平台，名字叫“噢啦”，是一家提倡“以废代捐”的社会企业，只需要在其app和公众号上，下单预约，就能回收你的旧物品，循环再利用，并且可以将你捐赠的废品兑换成积分，积分可以兑换成现金捐赠给想捐赠的公益项目，是一种不错的模式尝试。

还有一个平台叫“飞蚂蚁”，也有着相似的功能；还有一个平台“京东公益”，也可以做废品回收公益项目。当然，直接卖给废物回收公司，纯商业行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没有任何不妥。

如何环保、便捷、有意义和合法合理地解决当下“旧衣服过剩”问题，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希望有更多的机构和创业者们，参与到其中来，做出更多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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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非专业做公益的社会大众们来说，心怀善意，热衷公益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但我们也需要明白，做公益的形式和渠道是非常多的，也需要很多的专业技能和知识才能做好；并不是要直接给贫困山区捐款捐物才是做公益，更不应该凭着一腔热血而一厢情愿地去做公益，最后只能感动自己，并不能很好的解决社会问题。

我们应该做的，是常怀善意，相信社会依然美好，抵制非法公益，尽自己的力量，去支持专业、合法的公益组织去做专业的公益。

对于公益组织而言，不要做“伪公益”。所谓“伪公益”，就是低效能的、非解决真实问题的公益项目。

需要做出自己的“专业”来，所谓专业，就是找准真实需求，依据真实需求设计出行之有效的项目，不断创新自己的模式和方法，做到合法合规、公开透明，用现有的资源撬动更大的资源，最终推动全社会一起来解决改善某个社会问题，让社会价值最大化，让更多人受益，这样的公益才是“好公益”.

编辑&作者：

耿向顺

青年公益人，教育公益自媒体，2013年至今写各类稿件稿近百万字，全网阅读5亿+人次，兴趣领域为公益组织品牌传播（新媒体及社群运营方向），乡村教育发展和人力资源管理。

微博：@耿向顺